一夜之間,驚天變故驟起,即便故人重逢帶來了些許驚喜,也難以驅散貂蟬心中的不安,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熹微晨光中,貂蟬小心翼翼地挪開依偎在身旁的丫鬟,輕手輕腳地起身,緩緩走到周晨身邊坐下。兩人四目相對,卻都陷入了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靜謐。昨夜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讓許多心裡話都沒能說出口,本該好好敘舊的時光也悄然溜走。所以,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貂蟬便坐到了周晨身邊,可真到了兩人相對而坐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還是周晨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微微向前傾身,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與疑惑,輕聲問道:“去年我派人來長安找過你,你知道麼?”
貂蟬沉默了一會,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才點頭道:“我知道,你送我的那支豎笛,便是叫他帶回去還給你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周晨有些激動,紅著眼盯著貂蟬問道:“那你為何不跟他來開陽?是怕我說八抬大轎,娶你過門的言語是騙你的?還是覺得與我為妻不夠體麵?亦或是王家威脅了你,讓你不得不留在長安,成為王允手中的一顆棋子。”
貂蟬淡淡搖頭,目視遠方,眼神中透著一種堅定與平靜,緩緩說道:“都不是,我是自願留在長安的。”
周晨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閃過一絲受傷與困惑。他緊緊盯著貂蟬的臉龐,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破綻,找到一個讓他能夠接受的理由。“自願?為什麼?寄人籬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即便認了王允為義父,那也不過是他需用你去離間呂布與董卓,才抬的你的身份。這樣的生活,你為何也要忍著,就為了你苦等的呂郎?”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壓抑的痛苦。
貂蟬卻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對,就為呂郎。為了走到他的身邊,所以我成為了王允的義女,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成了禍國妖姬貂蟬。”
周晨聞言,隻覺如遭雷擊,心中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在這一刻徹底破碎。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貂蟬,眼眶泛紅,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就為了他?所以你等了那麼多年的人,便是溫侯呂奉先?為了他,你甘願置身於這權謀爭鬥的漩渦之中?”
這是怎樣的癡情,才能讓她如此義無反顧?周晨捫心自問,若讓自己為她如此付出,自己做不到,所以不理解,隻能尊重。他緩緩轉過身,望向遠方那漸漸升起的朝陽,心中五味雜陳。許久,他才低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祝你和你的呂郎長長久久,再不分離。”
貂蟬看著周晨落寞的背影,心中也泛起一絲酸澀,但很快,她眼神中的堅定又再次浮現。“周公子,你對我的情誼,貂蟬一直都銘記在心。隻是情之一事,無法強求,你我注定隻能做朋友。”她的聲音輕柔卻又不容置疑。
周晨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輪廓。“罷了,隻望你日後莫要後悔。”他的聲音在晨風中飄散,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惆悵。
此時,貂蟬才注意到,周晨鬢角的白發在晨風中輕輕飛揚。也不知這幾年,他究竟經曆了多少磨難,才讓一個本該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過早地染上了歲月的痕跡。貂蟬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心疼,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
天光大亮,眾人紛紛起身。周晨帶著眾人,來到昨夜賊人伏擊的營地。此時此處,賊人早已撤去,留下一片狼藉。許多家眷倒在血泊之中,屍首橫陳,慘不忍睹。貂蟬看著這些曾經熟悉的麵孔,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周晨走到貂蟬身邊,輕輕遞上一方手帕,低聲安慰道:“節哀。”貂蟬接過手帕,輕輕擦拭著淚水,聲音帶著哭腔:“這些人本是為了躲避戰亂才離開長安,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這附近有山賊出沒,所以昨夜我們才一直不敢點火,怕把賊人招來。你們營地有護衛,沒想到賊人還敢攻擊,看來賊人實力不弱,咱們得趕緊離開此處是非之地。”
貂蟬卻拉住了周晨的衣袖,眼神中帶著一絲懇求,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可否幫忙將這些人安葬?若就這麼讓他們曝屍荒野,他們遲早要被野獸啃食,實在是太可憐了。”
周晨微微皺眉,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眾人潦草挖了一個大坑,將所有的屍體,不論賊人與家眷,都一同掩埋了。等全部埋完,半天時間已經過去。周晨給眾人分發了一些乾糧,大家就著生水勉強填飽了肚子,隨後周晨便催促眾人趕緊離開。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為了緩和這沉重的氣氛,周晨開口說道:“剛才收斂屍體的時候,我發現死去的護衛並不多,這說明溫侯的家眷並沒有全部遇難,還有一些人逃走了。隻是不知道他們逃到哪裡去了。”
貂蟬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希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
就在這時,前方的道路上出現了幾個身影,他們衣衫襤褸,步履蹣跚,顯然也是逃難的流民。流民們看到周晨一行人,眼中燃起一絲希望,加快腳步迎了上來。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滿臉疲憊,聲音沙啞地說道:“好心人,求求你們,給點吃的吧,我們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
周晨皺了皺眉頭,扔過去一個水袋,叫他喝點水解渴再搭話。中年人猛灌幾口水後,這才有了些精神,看向周晨。
周晨握著短刀,警惕的看著這些流民問到:“你們從哪來?到哪去?”
中年人看周晨十分警惕,也不敢托大,老實的回答道:“我們幾個都來自右扶風,西涼兵來攻長安,四處抓人,我們就逃了出來。至於去哪,我們也不知道,哪裡能活命就去哪。”
周晨轉頭看向馬老四,馬老四會意,立刻從包裹裡拿出一些乾糧,分給流民。
流民們接過乾糧,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道謝。
周晨對中年男子說道:“我們正要離開這一帶,你們若是願意,可以跟我們一起走。”中年男子和其他流民聽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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