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暮春飄著細雪般的柳絮,王世充站在紫微城則天門的雉堞上,望著護城河外連綿的營寨。風卷著戰旗獵獵作響,“魏”字大旗在暮色中翻湧如血。自江都傳來煬帝遇弑的噩耗已過月餘,此刻王世充指尖摩挲著腰間玉帶,想起三日前在含元殿扶立楊侗登基時,小皇帝脖頸上還帶著未褪的麻疹。
“報!李密部將程咬金率三千玄甲軍,已突破虎牢關前哨!”親衛的急報驚破沉思。王世充猛地轉身,青銅護腕撞在城垛上發出悶響。他早料到李密不會坐視洛陽新立朝廷,卻沒料到對方攻勢如此迅猛。
“傳我將令,裴仁基部即刻馳援虎牢,段達率左武衛固守轅門!”王世充的聲音在城樓上回蕩,驚起簷角棲息的寒鴉。他忽然想起去年秋獵時,李密派來的使者曾說“願與王公共分天下”,彼時兩人在洛水邊對飲,還笑談要效仿楚漢平分鴻溝。
夜幕降臨時,洛陽城西的邙山突然亮起萬點火把。王世充登上望樓,見李密的大軍如蟻群般漫過伊闕,連營三十裡的燈火將洛水映得通紅。更讓他心驚的是,李密軍中竟有數十架改良過的投石機,巨大的青石破空聲震得城牆簌簌落土。
“報!李密遣使求見!”傳令兵的聲音在箭雨間隙傳來。王世充冷笑一聲,拂袖走向議事廳。廳內燭火搖曳,李密的使者捧著書信跪伏在地,信中言語鋒利如刀:“弑君逆賊宇文化及尚在逍遙,王公不思共討國賊,卻擁幼主竊據洛陽,當真以為瓦崗鐵騎是紙糊的不成?”
王世充猛地將信擲在地上,踏碎案上茶盞:“回去告訴李密,楊侗乃煬帝嫡孫,正統所在!他李密不過是蒲山公府的家奴,也配談忠義?”話音未落,城外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秦瓊率領的瓦崗精銳已架起雲梯,開始強攻含嘉門。
洛陽城的攻防戰持續了整整七日。王世充身披重甲親自上城督戰,見瓦崗軍中有個銀甲小將異常驍勇,連斬三名隋軍偏將。後來才得知,此人正是李密新收的義子王伯當。而在這血火交織的七日裡,王世充也展現出驚人的韌性,他啟用了從關中運來的神秘火器“霹靂彈”,在關鍵時刻炸碎了李密的攻城塔。
當第八日的晨霧籠罩洛陽時,雙方終於暫時休戰。王世充望著滿地狼藉的城牆,戰袍上的血漬早已發黑。他知道,這場與李密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在江都稱帝的宇文化及、關中虎視眈眈的李淵,還有河北崛起的竇建德,都如同蟄伏的猛獸,隨時可能撲向這亂世的棋局。
“備馬,去見天子。”王世充整了整冠冕,轉身走下城樓。洛陽皇宮的龍椅上,楊侗正捧著《貞觀政要》誦讀,全然不知窗外的戰火已燒得通紅。王世充望著這個九歲的小皇帝,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憐憫,卻又很快被野心吞噬——在這隋唐交替的亂世,誰又能真正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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