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梁主蕭衍聽說北魏內亂正盛,心中暗喜,覺得這是北伐中原的好機會。
當時南朝最能打仗的,就數韋睿和裴邃兩位大將。
可惜韋睿在普通元年病逝了,現在隻剩下裴邃可用。
蕭衍當即拍板,任命裴邃為信武將軍,兼任豫州刺史,派他鎮守合肥,準備北伐。
可就在這時,臨川王蕭宏的第三子蕭正德,突然叛逃北魏去了。
北魏那邊也不太平,剛提拔蕭寶夤當尚書仆射。
蕭寶夤一看蕭正德無緣無故來投靠,心裡直犯嘀咕:“這人突然跑來,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不如直接抓起來殺了乾淨!”
魏主雖然沒同意殺蕭正德,但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蕭正德在北魏混不下去,隻好灰溜溜地又逃回梁朝。
說起這蕭正德,也是個可憐人。
早年梁主蕭衍沒兒子,把他收為養子。
後來太子蕭統出生,蕭正德就被打發回本家,隻封了個西豐侯。
他為此懷恨在心,一直憋著口氣。這次叛逃北魏,就是想出口惡氣。
誰知在北魏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硬著頭皮回來。
見到梁主時,他眼珠一轉,編起謊來:“兒臣這次去北魏,可不是叛逃啊!
是去刺探軍情的。現在北魏內亂,正是出兵的好時機!”
梁主盯著他看了半晌,心裡跟明鏡似的:“你這套說辭,騙得了誰?”
但轉念一想,眼下確實需要北伐的借口,便順著他的話問道:“哦?
那你且說說,北魏現在亂成什麼樣了?”
蕭正德見梁主沒追究叛逃的事,頓時來了精神,添油加醋地把北魏的亂象說了一通。
梁主聽完,雖然知道他在胡扯,但北伐的計劃確實可行。
“罷了,念在你‘刺探軍情’有功,恢複你西豐侯的爵位。”
梁主擺擺手,轉頭就催促裴邃:“抓緊準備,立即出兵北伐!”
裴邃率輕騎突襲壽陽,悄無聲息地殺入外城。
魏將長孫稚倉促應戰,一日之內連戰九場,雙方死傷相當。
眼看天色漸晚,裴邃見後援遲遲未至,隻得下令撤軍。
回營後,將士們議論紛紛。
副將忍不住問:“將軍,為何不趁勢強攻?”
裴邃搖頭道:“孤軍深入,若被圍困,必敗無疑。
不如先退,再尋良機。”
果然,沒過多久,邃再度出兵,連克魏國建陵、曲木、狄城、甓城、司吾城五地。
消息傳回梁營,眾將士士氣大振。
與此同時,徐州刺史成景嚈ye)攻下雎陵,彭寶孫奪取琅琊,曹世宗拿下曲陽、秦墟,李國興更是連破三關。
魏國徐州刺史元法僧見勢不妙,竟派兒子景仲向梁國投降。
梁帝大喜,當即封降將元略為大都督,命他與陳慶之率軍接應。
不料,魏將元鑒早有防備,一舉擊退梁軍。
法僧得知後,冷笑道:“元鑒驕橫輕敵,正是反擊之時!”
當夜,他率軍突襲,大破魏軍。
捷報傳來,梁帝龍顏大悅,封法僧為司空、始安郡公。
為鞏固戰果,梁帝又命西昌侯蕭淵藻、豫章王蕭綜率軍增援,接應裴邃。
裴邃率軍攻下新蔡郡,又接連攻克鄭城、汝穎一帶。
他的軍隊所到之處,百姓紛紛響應,聲勢浩大。
魏國河間王元琛和壽陽守將長孫稚急了,連忙集結五萬大軍前來阻擊。
裴邃早有準備,暗中設下四路伏兵。
他故意示弱,引誘長孫稚深入。
等魏軍一進埋伏圈,伏兵立刻殺出,四麵合圍,就像網中捕魚、甕中捉鱉一般。
長孫稚這才知道中計,急得大喊:“快撤!快撤!”
手下將士驚慌失措,陣腳大亂。
長孫稚到底有些本事,拚死突圍,總算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元琛的援軍也趕到了,兩軍合力,才勉強救出長孫稚,狼狽逃回壽陽。
可這一戰,魏軍折損了一兩萬人,元氣大傷。
裴邃威名更盛,將士們士氣高昂,紛紛請戰:“將軍,趁勝追擊,一舉蕩平淮甸,再攻河洛!”
裴邃點頭:“好!此戰若成,北伐大業可期!”
然而,天不遂人願。
就在他準備繼續北上時,突然病倒,竟一病不起,最終在軍中去世。
消息傳來,全軍悲慟。
朝廷追贈他為侍中,封侯爵,諡號“烈”。淮河、淝水一帶的百姓感念他的恩德,無不落淚。
有人歎道:“裴將軍與韋睿齊名,如今二人皆逝,誰能再續北伐之功?”
裴邃死後,朝廷派中護軍夏侯亶接任。
夏侯亶雖有些才乾,但比起韋睿、裴邃,終究差了一截。
他思慮再三,對部下說道:“如今形勢未明,貿然進兵恐非良策。”
於是下令按兵不動,南北暫時相安無事。
魏國見南朝不再進逼,終於鬆了一口氣,得以專心對付北方戰事。
卻說北魏尚書元修義奉命討伐叛將莫折天生,誰知半路上突發風疾,連馬都騎不穩,更彆提指揮軍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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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得向朝廷上書:“臣病體難支,請另派良將。”
朝廷便改派蕭寶夤接替他的職位,又任命崔延伯為岐州刺史兼西道都督,二人一同駐軍馬嵬。
當時莫折天生在黑水列陣,氣勢洶洶。
崔延伯卻不慌不忙,先派小股部隊前去誘敵。
士兵們故意在陣前叫罵:“叛賊敢來一戰嗎?”
莫折天生果然中計,率軍追擊。
隻見崔延伯的部隊且戰且退,陣型絲毫不亂,倒把叛軍嚇得不敢深追。
第二天再戰時,崔延伯親自披甲上陣,將士們見狀士氣大振。
他高舉長刀喊道:“今日必破此賊!”
一馬當先衝入敵陣。
北魏軍勢如破竹,殺得叛軍丟盔棄甲。
這一仗斬獲十餘萬,一直追到小隴山才收兵。
捷報傳到洛陽,滿朝歡慶。
此時朝中卻已物是人非。
宦官劉騰病死了,老臣崔光也去世了。
元爰這個紈絝子弟仗著皇親身份,整日花天酒地。
他常對家仆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經。”
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不管是親戚還是婢女,都要強行霸占。
他的妻子勸道:“夫君好歹是皇親國戚,總要顧及些體麵。”
元爰卻醉醺醺地回道:“體麵?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說完又摟著新得的歌姬飲酒作樂去了。
從此元爰要麼整日窩在府裡尋歡作樂,要麼就帶著隨從外出遊獵,常常數日不歸。
朝中大臣搖頭歎息:“這般荒唐,如何守得住江山?”
果然,連皇宮守衛都疏於管理,為日後埋下了禍根。
胡太後察悉情形,轉憂為喜。
她趁元爰外出,立刻召來魏主和群臣。
“元爰隔絕我們母子,不讓我見皇上。”
胡太後眼圈一紅,聲音哽咽,“我留在這兒還有什麼意思?
不如削發為尼,去嵩山修行,了此殘生。”
說著,她抬手拭淚,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魏主見她落淚,心中不忍,連忙跪下勸阻:“母後何必如此?”
群臣也紛紛伏地哀求。
胡太後卻不為所動,反而吩咐侍女:“拿剪刀來,我現在就削發!”
魏主慌了,一把攔住侍女:“母後三思!”
他苦苦相勸,太後仍不鬆口。
當晚,群臣建議魏主留宿太後宮中。夜深人靜時,母子二人低聲密談。
“元爰專權跋扈,遲早要生亂。”
太後歎息道。
恰在此時,左右近侍悄悄稟報:“元爰曾派其堂弟洪業勾結武州人姬庫根,暗中購置馬匹,似有異動。”
魏主雖年僅十六,卻已懂得權謀。
他擔心帝位不保,心中疑慮更深,便與太後商議如何除掉元爰。
次日,元爰回朝值班。魏主故作無奈,歎道:“母後執意出家,朕實在勸不住。”
元爰一聽,正中下懷,連忙附和:“太後既有此願,陛下不如順其心意。”
魏主目光微閃,淡淡應道:“嗯,朕再想想。”
試想這胡太後年近四十,卻依舊濃妝豔抹,滿頭珠翠。
她保養得極好,肌膚豐潤,風韻猶存。
這樣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婦,怎會甘心剃度出家,斷絕七情六欲?
"太後真要出家?"
元爰的幕僚曾悄悄問道。
“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元爰不以為意,“她失了權勢,自然要尋個台階下。”
元爰果然中計。
他見太後整日吃齋念佛,便放鬆了警惕。
殊不知這正是胡太後的高明之處。
她借著禮佛之名,漸漸重獲自由。
先是能在宮中走動,後來竟能出入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