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一聽說爾朱榮等人進宮,臉色瞬間變了。
溫子升快步走進來,見皇帝神色慌張,連忙道:“陛下臉色不好,快喝點酒壯壯膽!”
魏主抓起酒杯,連灌幾口,這才稍稍穩住心神。
子升從袖中掏出赦免詔書,正要遞上去,卻遠遠瞧見爾朱榮已經踏入大殿。
他知道來不及了,趕緊收起文書往外走。
剛出門,迎麵撞上爾朱榮。
“手裡拿的什麼?”
爾朱榮眯著眼問。
“隻是一道敕令。”
子升神色平靜,絲毫不露破綻。
爾朱榮見他鎮定,也沒多疑,徑直進了殿。
殿內,魏主端坐在東側,麵朝西。
爾朱榮和元天穆走到禦座西北角,剛要坐下——
突然,李侃曦等人提刀衝了進來!
爾朱榮察覺不對,猛地起身,想撲向皇帝。
可魏主早有準備,膝下藏著的刀瞬間抽出,狠狠劈向爾朱榮!
“啊!”
爾朱榮慘叫一聲,重重倒地。
李侃曦緊跟上去,補了一刀。
這位權傾朝野的大將軍,當場斃命。
元天穆還沒反應過來,也被亂刀砍死。
殿外,爾朱榮的長子爾朱菩提等三十餘人,剛進宮門,就被埋伏的士兵圍殺。
一時間,宮內宮外歡呼雷動,喝彩聲響徹整個都城!
魏主登上閶闔門,威風凜凜。
他命令溫子升宣讀大赦詔書,城下百姓歡呼雀躍。
然而,暗流正在湧動。
“陛下有令,命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率兵鎮守北中城!”
傳令官高聲宣布。
奚毅抱拳領命,卻不知此行凶險萬分。
此時,爾朱世隆府中燈火通明。
“大人,大事不好!”
親信慌張來報,“皇上已經動手了!”
爾朱世隆拍案而起:“立即召集人馬,護送夫人和部曲,連夜撤往河陰!”
田怡等親信殺氣騰騰:“不如直接殺進宮門?”
賀拔勝搖頭:“宮門必有重兵把守。
貿然進攻,隻會白白送死。”
田怡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那就聽你的,先撤!”
黃門侍郎朱瑞站在陰影裡,眼神閃爍。
他雖受爾朱氏提拔,卻另有打算。
走到半路,他突然勒馬:“諸位先行,我回去打探消息。”
說罷調轉馬頭,消失在夜色中。
金紫光祿大夫司馬子如卻截然不同。
他匆忙收拾細軟,對妻子說:“我要去追隨爾朱大人!”
妻子拉住他的衣袖:“你瘋了嗎?
這是要掉腦袋的!”
司馬子如甩開她的手:“爾朱氏待我不薄,我不能背信棄義!”
河陰大帳內,爾朱世隆愁眉不展:“如今大勢已去,不如退回北方?”
司馬子如拍案而起:“大人此言差矣!
現在示弱,隻會讓人得寸進尺。”
他眼中閃著凶光:“不如夜襲河橋,攻其不備。”
爾朱世隆猶豫道:“可河橋有奚毅把守...”
司馬子如冷笑:“區區奚毅,何足掛齒?”
當夜,河橋火光衝天。
奚毅正在巡視,突然箭如雨下。
“有埋伏!”
他大喊著拔劍,卻為時已晚。
司馬子如親自帶人殺到,將奚毅團團圍住。
“爾等叛逆!”
奚毅怒目圓睜。
司馬子如獰笑:“成王敗寇,將軍還是認命吧!”
話音未落,長刀已至。
黎明時分,北中城頭換上了爾朱氏的旗幟。
司馬子如站在城樓上,望著洛陽方向,陰冷地笑了。
這一夜的血腥,才剛剛開始。
魏主聽說爾朱世隆殺了使者段育,嚇得臉色發白。
他明白,這叛亂已經壓不住了。
“陛下,不如讓高家兄弟去試試?”
有大臣提議道,“他們熟悉河北,在當地很有威望。”
魏主點點頭,立即召見了高乾和高敖曹。
這兄弟倆原本是葛榮的部下,後來歸順朝廷,卻一直不受重用。
“高愛卿,”魏主親自斟了一杯酒,“河北就托付給你們了。”
高乾接過酒杯,手微微發抖:“臣定當竭儘全力。”
一旁的敖曹卻突然拔出佩劍,寒光一閃:“陛下放心!
有我們在,叛軍休想過黃河!”
魏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指著城外的河水說:“若洛陽有變,望二位能率軍在此接應。”
“臣等誓死效忠!”
高乾聲音哽咽,酒水混著淚水一飲而儘。
敖曹舞了個劍花,豪氣乾雲:“大不了就是個死!
我兄弟二人的命,就賣給陛下了!”
周圍的侍衛都被這氣勢震住了。
有人小聲嘀咕:“這高敖曹,果然是個不要命的。”
夕陽西下,魏主站在城樓上,目送兄弟二人遠去。
高乾頻頻回首,敖曹卻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哥,你哭什麼?”
敖曹突然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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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乾抹了把臉:“我是擔心...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怕什麼!”
敖曹拍拍腰間的劍,“大丈夫生於亂世,要麼建功立業,要麼馬革裹屍!”
兄弟倆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
直到確認魏主已經回城,他們才翻身上馬,朝著家鄉疾馳而去。
這一去,注定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爾朱世隆派族人爾朱拂律歸率領一千胡人騎兵,穿著白色喪服來到城下,索要太原王爾朱榮的屍體。
這一千騎兵白衣飄飄,在陽光下格外刺眼,就像一片移動的雪原。
城樓上,魏主元子攸親自登上大夏門觀望。
他眉頭緊鎖,對身邊的侍從牛法尚說:“你去告訴他們,太原王謀反已伏誅,這是罪有應得。”
牛法尚探出身子,高聲喊道:“太原王居功自傲,圖謀不軌,已按律處死。
但罪止他一人,其他人概不追究!”
拂律歸聞言,拍馬向前,聲音哽咽:“我們隨太原王入朝,轉眼間就遭此橫禍。
今日若不能帶回王爺屍首,我們寧可戰死在這裡!”
說罷放聲痛哭。
他身後的胡騎也都跟著哀嚎起來,哭聲震天動地,連城牆都在微微顫動。
魏主站在城頭,看著這一幕,心中竟有些動搖。
他轉身對朱瑞說:“你帶著鐵券去安撫世隆,就說朕既往不咎。”
朱瑞領命而去,很快來到世隆營中。
他恭敬地遞上鐵券:“陛下賜此信物,以示誠意。”
世隆冷笑一聲,接過鐵券看了看,突然狠狠摔在地上:“人都死了,要這鐵券何用!
太原王尚且不能活命,區區鐵券能保我們平安嗎?”
朱瑞尷尬地撿起鐵券,灰溜溜地回城複命。
魏主聽完彙報,臉色陰沉:“看來隻能武力解決了。”
他立即下令招募敢死之士,三天就湊齊了一萬人馬。
這支新軍倉促上陣,結果可想而知。
士兵們連基本的戰陣都不熟悉,被胡騎衝得七零八落。
魏主在城樓上看得直跺腳:“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飯桶!”
恰在此時,宮中傳來喜訊:皇子降生。魏主大喜,當即宣布大赦天下。
慶賀宴席上,群臣推杯換盞,卻對平叛之事避而不談。
魏主環視眾臣,沉聲問道:“叛軍就在城外,諸位可有良策?”
大殿裡鴉雀無聲,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開口。
這時,散騎常侍李苗突然站了出來,朗聲道:“陛下,臣願領兵出戰!”
魏主眼前一亮:“愛卿有何妙計?”
李苗胸有成竹地說:“臣打算夜襲河橋。
隻要燒毀此橋,叛軍必然大亂。”
魏主拍案叫好:“好!朕封你為平西將軍,即刻出兵!”
當夜,李苗率領數百勇士,乘著小船順流而下。
月光下,河麵泛著銀光,士兵們屏息凝神,生怕驚動岸上的哨兵。
“快看,那就是河橋!”
一個士兵低聲說。
李苗點點頭:“準備火把,聽我號令。”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火把投向橋身。
乾燥的木頭很快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對岸的爾朱軍頓時亂作一團。“著火了!快救火!”
有人大喊。士兵們慌不擇路,爭相擠上尚未著火的橋麵逃命。
“哢嚓”一聲巨響,燃燒的橋麵終於承受不住重量,轟然斷裂。
數百名士兵像下餃子一樣掉進河裡,哭喊聲、求救聲響成一片。
李苗站在小船上,望著這一幕,既欣慰又擔憂:“我們成功了,但援軍怎麼還沒來?”
就在這時,一隊爾朱騎兵發現了他們。“在那裡!”
隨著一聲呐喊,箭矢如雨點般射來。
李苗的部下接連倒下,小船也被射成了刺蝟。
“將軍,我們頂不住了!”
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哭喊道。
李苗看了看所剩無幾的部下,又望了望毫無動靜的南岸,長歎一聲:“天不助我啊!”
說完,縱身跳入了滾滾河水。
消息傳回宮中,魏主悲痛不已:“是朕害了李愛卿啊!”
他追封李苗為河陽侯,諡號“忠烈”。
這一戰雖然損失慘重,卻達到了戰略目的。
爾朱世隆在營中急得團團轉:“河橋被毀,糧道斷絕,這可如何是好?”
謀士勸道:“大人,不如暫且退兵,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