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魏大將軍高澄收複河西後,立刻給梁朝朝廷送去書信,請求恢複友好關係。
與此同時,他對俘虜蕭淵明格外優待,親自設宴款待。
席間,高澄舉杯笑道:“先父在世時,與梁主和睦相處十餘年。
如今一時失信,導致兵戈相見,想必不是梁主本意,定是侯景從中挑撥。”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煩請將軍派人稟明梁主,若他願重修舊好,我豈敢違背先父遺願?
所有俘虜即刻遣返,連侯景的家屬也一並送回。”
蕭淵明聞言大喜,連忙起身拱手:“大將軍如此寬厚,末將定當如實稟報。”
宴席剛散,他就急令隨從快馬加鞭,將高澄的話原原本本寫在奏章裡,火速送往建康。
此時的梁武帝蕭衍正為戰事煩憂。
他展開高澄的來信,眉頭緊鎖:“諸位愛卿,東魏這是唱的哪出戲?”
朱異搶先出列:“陛下,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不如就此議和。”
他眼角餘光掃過同僚,又補充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禦史中丞張綰等人紛紛附和:“朱大人所言極是,請陛下三思。”
唯獨司農卿傅歧冷笑一聲:“高澄剛打勝仗就來求和?
分明是反間計!”
他大步上前,聲音洪亮:“他想讓侯景自亂陣腳,好坐收漁利!”
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梁武帝揉了揉太陽穴,連日來的戰報讓他身心俱疲。
他轉頭問朱異:“若真議和,侯景那邊......”
朱異胸有成竹:“侯景不過一介降將,豈敢違抗聖命?”
傅歧急得直跺腳:“陛下!
侯景狼子野心,若逼急了他......”
“夠了!”
梁武帝突然拍案而起,“傳朕旨意,準予議和。”
他轉向侍從:“取筆墨來,朕要親自給淵明回信。”
待詔書寫就,梁武帝喚來使者夏侯僧辯:“速將此信送至東魏,不得有誤。”
夏侯僧辯雙手接過詔書,恭敬行禮:“微臣定當不辱使命。”
僧辯路過壽陽時,被侯景攔下。
侯景一把奪過他攜帶的書信,拆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高大將軍待你不薄,應當另派使者,重修兩國之好。”
侯景臉色一沉,心裡暗罵:“高澄這老狐狸,表麵一套,背地一套!”
他雖放走了僧辯,但越想越氣,立刻提筆給梁主寫信,言辭懇切卻又暗藏鋒芒:“陛下,古有賈季奔狄、士會奔秦,晉國上下憂心忡忡。
如今高澄視我為眼中釘,表麵求和,實則想除我而後快。
若臣一死能利社稷,萬死不辭!
隻怕千載之後,史書罵我叛臣,汙我清名。”
寫完信後,他還是不放心,又偷偷派人給朱異送了三百兩黃金,小聲叮囑道:“朱大人,麻煩您在皇上麵前多幫我說幾句好話,彆讓高澄的陰謀得逞。”
朱異摸著沉甸甸的黃金,滿臉堆笑地點頭:“侯將軍放心,這事交給我,一定辦妥!”
可一轉身,他就把侯景的信壓了下來,根本沒交給皇帝。
“嗬,收了錢不辦事,真是貪財的好手段!”
侯景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到吐血。
梁主派使者前往晉陽,一是吊唁高歡的喪事,二是與高澄商議和約。
使者剛走,侯景的奏書就到了。
他言辭激烈:“臣與高氏仇深似海,本想仰仗陛下威名,一雪前恥。
如今陛下卻要與高氏議和,臣該何去何從?
請陛下準臣再戰,揚我大梁國威!”
梁主看完,眉頭微皺,提筆批複:“朕與卿君臣之義已定,豈會朝令夕改?
如今高氏主動求和,朕也想休兵止戰,暫與修好。
卿安心待命,不必多慮。”
侯景不甘心,再次上書請戰。
梁主不耐煩了,直接駁回:“此事已定,不必再提!”
侯景冷笑一聲,心生一計。
他偽造了一封鄴城來的書信,聲稱高澄願意用貞陽侯交換侯景。
梁主收到信,信以為真,當即就要答應。
這時,中書舍人傅岐和兼領中軍的朱異前來議事。
傅岐直言:“侯景窮途末路來投,既已收留,豈能輕易拋棄?
況且他身經百戰,怎會束手就擒?”
朱異卻反駁:“侯景兵敗勢弱,隻需一道詔書,他必不敢違抗!”——這朱異平日貪財攬權,此刻更是急著討好梁主。
梁主最終采納了朱異的建議,回信寫道:“貞陽侯一到,侯景立刻遣返。”
侯景拿到回信,冷笑一聲,遞給左右親信:“我早知這吳老公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從前侯景歸順梁朝時,行台左丞王偉就曾為他出謀劃策。
如今,王偉見局勢不妙,又跑來勸他:“眼下咱們坐著等死是死,造反也是死,您可得想清楚啊!”
這話戳中了侯景的心事。
侯景開始暗中準備造反。
他先是強征壽春百姓當兵,把老百姓家的女兒都許配給手下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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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他三天兩頭派人去建康要這要那。
更可笑的是,他老婆孩子還在東魏手裡,居然厚著臉皮要跟王、謝這樣的高門大族結親家。
梁武帝接到請求,在朝堂上冷笑一聲:“王、謝門第太高,你還是去朱家、張家這些次等世家裡挑吧。”
這話傳到侯景耳朵裡,他氣得直跳腳:“等著瞧!
老子遲早要讓江南的千金小姐都給我的士兵當媳婦!”
沒過多久,侯景又上表要一萬匹錦緞,說是給將士們做戰袍。
朝廷隻送來一批粗布,氣得侯景把布匹扔在地上直踩。
這時,侍從慌慌張張跑來報告:“大人,建康派謝挺和徐陵去東魏了!”
王偉湊過來低聲道:“他們這是要跟東魏和談啊!
等他們談成了,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您。”
侯景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響:“好啊,這是逼著我動手!”
從此,侯景造反的心思更堅定了。
他白天操練兵馬,晚上和王偉在密室裡謀劃到三更天。
壽春城裡的百姓發現,最近軍營裡的火把整夜不熄,戰馬的嘶鳴聲越來越頻繁。
誰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鹹陽王元貞察覺侯景有異心,多次請求回朝。
元貞一到建康,立刻求見梁武帝。
他跪伏在地,聲音發顫:“陛下,侯景此人野心勃勃,久鎮河南,恐生禍端!”
梁武帝卻隻是擺擺手,淡淡道:“侯景不過一介降將,能翻出什麼浪來?
卿多慮了。”
元貞急了,抬頭道:“陛下!
侯景曾對臣言:‘河北雖難成事,但江南儘在我手,何不忍耐一二年?’
此等狂言,豈是忠臣所為?”
梁武帝依舊不以為意,隻淡淡道:“既如此,卿且去始興任職吧。”
元貞無奈,隻得叩首退下。
另一邊,臨賀王蕭正德正在自己府裡偷偷策劃謀反。
他早就對皇位虎視眈眈,暗地裡養了一批亡命之徒,就等著機會動手。
這天,他的親信急忙跑來報告:“王爺,侯景派人來了!”
蕭正德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光:“帶他進來!”
來的人是侯景的軍師徐思玉。他恭敬地遞上一封信,小聲說道:“侯公說,皇上年紀大了,朝中奸臣掌權。
王爺您本是太子,卻被廢黜,天下人都替您不平。”
蕭正德打開信,越看越高興,拍著桌子大笑:“好!侯景果然懂我!”
他立刻提筆寫了回信,交給徐思玉:“告訴侯公,我願意做內應,一起乾大事!
機會難得,趕快行動!”
侯景收到回信,冷笑一聲。
他召集手下將領,揚了揚手中的信:“蕭正德已經上鉤了,大事可成!”
將領們紛紛抱拳:“願追隨主公!”
侯景眯起眼睛,陰險一笑:“傳令下去,整頓軍隊準備作戰,近日就起兵!”
就這樣,一場叛亂正在暗中醞釀。
侯景的兵馬在暗處集結,刀光映著月光,殺氣越來越重。
他望著建康城的方向,低聲自語:“梁朝的江山,該換主人了……”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時機到來。
侯景站在軍營前,目光冰冷,緩緩抬起手——
“傳令全軍,擇日起兵!”
鄱陽王蕭範,是梁武帝蕭衍的侄子,父親蕭恢早逝。
他時任合州刺史,鎮守合肥。
這天,蕭範站在城樓上,眉頭緊鎖。
他剛收到密報:侯景暗中招兵買馬,圖謀不軌。
“侯景狼子野心,朝廷若再縱容,必成大患!”
他轉身對身旁的副將說道。
副將點頭:“王爺,是否要立刻上報朝廷?”
蕭範沉聲道:“自然要報!但隻怕……”
他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果然,消息傳到建康,梁武帝半信半疑。
他召來寵臣朱異商議。
朱異不以為意,笑道:“陛下,侯景如今勢單力薄,如同嬰兒仰人哺育,哪來的本事造反?
鄱陽王未免多慮了。”
梁武帝聽罷,點頭道:“愛卿所言極是。”
他隨即下詔回複蕭範:“景孤危寄命,不足為慮,卿且安心。”
蕭範接到詔書,心中焦躁。
他再次上書,言辭懇切:“若不早除侯景,必致君臣俱禍!
若朝廷不便出兵,臣願親率部眾討伐!”
然而,梁武帝依舊不允。
朱異見了蕭範的使者,更是嗤笑道:“鄱陽王怎麼如此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