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偽皇帝蕭正德,暗中與侯景勾結,兩人私下約定:攻入建康城後,絕不保全梁武帝和太子蕭綱的性命。
可等到侯景真的帶兵殺進城中,蕭正德興衝衝地領著人馬趕來,正要揮刀衝進皇宮時,卻發現宮門早已被侯景的士兵牢牢把守,根本不讓他進去。
蕭正德頓時大怒,正要破口大罵,侯景的使者卻突然趕到,遞上一道敕書,冷冷說道:“侯王有令,封你為侍中大司馬,即刻上任。”
蕭正德一聽,臉色驟變,攥緊拳頭吼道:“侯景這賊子!
當初說好讓我做皇帝,如今竟敢出爾反爾!”
使者麵無表情,隻道:“這是王命,不得違抗。”
蕭正德氣得渾身發抖,可眼下兵權儘在侯景手中,他隻能咬牙忍下。
無奈之下,他脫去龍袍,換上臣子的官服,硬著頭皮進宮拜見梁武帝。
一進殿,他便“撲通”跪下,哭訴道:“陛下!
臣一時糊塗,被奸人蠱惑,如今悔不當初啊!”
梁武帝冷冷看著他,緩緩念出《詩經》中的一句:“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現在哭有什麼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蕭正德被訓得麵紅耳赤,隻能含淚退出。
他越想越恨,可侯景早已派人盯緊他,根本不給他任何插手朝政的機會。
另一邊,侯景也沒閒著。
他找來前臨江太守董紹先,命令道:“你帶人去南兗州,傳我的旨意,召南康王蕭會理回京!”
董紹先麵露難色:“侯王,南康王手握重兵,若他不肯奉詔……”
侯景冷笑一聲:“他敢抗命?
你儘管去,他若不服,自有大軍收拾他!”
董紹先不敢再多言,隻得領命。
可侯景派給他的兵卒,竟不足兩百人,而且個個麵黃肌瘦,連日饑餓奔波,早已疲憊不堪。
董紹先望著這群殘兵,心中暗歎:“就憑這些人,怎麼鎮得住南康王?”
可命令已下,他隻能硬著頭皮上路。
會理手裡掌握著整個州的軍隊,糧食和物資都很充足,士兵們也都士氣高昂。
這天,他的幾個親信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王爺,”一位幕僚皺著眉頭說,“侯景已經攻陷京城,下一步肯定要鏟除各地藩王,好為篡位鋪路。
咱們要是聯合四方諸侯一起抵抗,他立刻就會垮台!”
另一位將領拍案而起:“說得對!
不如先殺了紹先這個朝廷派來的使者,然後固守城池。
要是兵力不夠,還能和西魏結盟。
咱們靜觀其變,何必把整個州拱手送給叛賊?”
會理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和你們想的不一樣。
如今天子年邁,被賊人挾持。
現在朝廷下詔召我入京,做臣子的怎能違抗?”
“可是王爺!”幕僚急得直跺腳,“咱們在江北還有可為,要是去了京城,豈不是自投羅網?”
會理苦笑道:“在這麼遠的地方,能成什麼事?
我寧可親自去京城,找機會對付侯景。
成與不成,就看天意了。”
他抬手止住眾人,“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眾人都傻了眼。
明明兵強馬壯卻不敢討賊,難道空著手反而能成事?
但誰也不敢違抗王爺的命令。
第二天,城門大開。
紹先帶著朝廷使團趾高氣揚地進城,把會理的兵馬、武器、糧餉統統收歸朝廷所有,隻給會理留了一匹馬。
“王爺請吧,”紹先皮笑肉不笑地說,“皇上在京城等著您呢。”
會理默默上馬,獨自踏上前往京城的路。
風卷起塵土,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單。
到了京城,侯景假惺惺地給他封了個侍中兼中書令的虛職。
會理每天上朝,看著侯景在朝堂上耀武揚威,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
一天下朝後,老仆扶著他回府,小聲問:“老爺,咱們就這樣算了嗎?”
會理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歎了口氣:“現在手上要兵沒兵,要將沒將,能怎麼辦?”
他苦笑著搖頭,“隻能過一天算一天,等待機會了。”
老仆紅了眼眶:“可是......”
“彆說了,”會理擺擺手,“至少我們還活著。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那湘東王蕭繹率軍駐紮在武城,卻遲遲不肯前進。
這情形,說來也怪。
明明建康危在旦夕,他卻按兵不動,仿佛在等待什麼。
“王爺,建康急報!”
一名親兵慌慌張張跑進營帳,“台城...台城已經陷落了!”
蕭繹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世子呢?方等回來了嗎?”
正說著,世子蕭方等風塵仆仆地闖了進來:“父王!
孩兒從建康趕回,親眼看見侯景的叛軍攻破了台城!”
蕭繹沉默良久,突然拍案而起:“傳令下去,全軍撤回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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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眾將麵麵相覷。參軍劉之遴忍不住問道:“王爺,如今國都淪陷,我們不是應該立即馳援嗎?”
蕭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現在去建康,無異於送死!”
就在蕭繹率軍返回江陵的路上,信州刺史桂陽王蕭慥正從西峽口進入江陵城。
他本想在江陵等候蕭繹商議軍情,再回信州。
誰知這一等,卻等出了禍事。
“王爺,雍州刺史張纘大人求見。”
侍衛進來通報。
蕭慥有些詫異:“張纘?
他不是應該在湘州嗎?快請進來。”
張纘神色慌張地走進來,四下張望後低聲道:“桂陽王,大事不好!
河東王和嶽陽王密謀要襲擊江陵,您在這裡太危險了!”
蕭慥聞言大驚:“此話當真?可有證據?”
“千真萬確!”
張纘信誓旦旦,“下官親耳聽聞他們密謀。
您想想,為何湘東王突然從武城撤軍?
就是得到了這個消息啊!”
與此同時,蕭繹軍中又收到裨將朱榮的密報:“王爺,桂陽王留在江陵,分明是要與河東王、嶽陽王裡應外合!”
蕭繹本就多疑,聽到這些消息,頓時怒火中燒:“好個蕭慥!
國難當頭,不思報國,反倒勾結外人圖謀不軌!”
參軍王僧辯勸道:“王爺,此事蹊蹺,不如先查明真相...”
“還有什麼好查的?”
蕭繹厲聲打斷,“張纘和朱榮都是我的心腹,難道會騙我不成?”
就這樣,在種種讒言的影響下,蕭繹竟將君父大仇拋在腦後,一心隻想著對付自己的親族。
殊不知,這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
原來,雍州刺史嶽陽王蕭詧和湘州刺史河東王蕭譽,都是昭明太子蕭統的後人。
蕭詧cha)一直心懷不軌,想趁亂謀取利益。
梁武帝蕭衍早就有所察覺,特意派張纘去接替蕭詧。
說來也巧,張纘原本就是湘州刺史。
自從河東王蕭譽到湘州上任,張纘見他年輕,接待時多有怠慢,因此被蕭譽記恨。
蕭譽乾脆扣下張纘,不讓他離開。
一天夜裡,張纘偷偷乘小船逃跑。
他本想直接去雍州,又擔心蕭詧不肯交出兵權。
思來想去,隻有湘東王蕭繹還算故交,不如去江陵勸說蕭繹除掉蕭譽和蕭詧。
正巧蕭繹出兵駐紮武城,張纘得以留在江陵協助守城。
當時軍務繁忙,他也沒機會進言。
等到援軍回師,他立刻抓住機會進獻讒言,以泄私憤。
朱榮與張纘是一夥的,更想除掉桂陽王蕭慥。
蕭繹向來多疑,聽到讒言就信以為真,當即匆匆返回江陵。
桂陽王蕭慥一頭霧水地迎上前去,還沒說上兩句話,湘東王蕭繹便一揮手,左右侍衛立刻將蕭慥按倒在地。
“我犯了什麼罪?”
蕭慥掙紮著質問。
蕭繹冷笑一聲:“你勾結蕭譽、蕭詧,意圖謀反,罪證確鑿!”
“冤枉!我從未——”
話未說完,蕭繹已拔出佩劍,寒光一閃,蕭慥的人頭滾落在地。
鮮血濺在青石板上,這位王爺至死都沒能辯白一句。
權力鬥爭向來殘酷,兄弟鬩牆時,真相往往最不重要。
與此同時,蕭繹派出的密使已抵達漢口,暗中聯絡戍將劉方貴。
“殿下答應,隻要將軍倒戈,助他拿下襄陽,日後必有重賞。”
密使壓低聲音道。
劉方貴原是嶽陽王蕭詧的心腹,奉命帶兵勤王,卻因各路軍隊拖延不前,一直按兵不動。
此刻他摸著下巴沉吟:“湘東王真能保我富貴?”
“千真萬確。”
正當劉方貴準備起兵時,突然收到蕭詧的緊急調令。
他臉色驟變:“莫非事情敗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