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所有陣法超負荷運轉,務必撐住第一波攻擊。儀祭廳全員配合瑤光衛,左右衛分批次出動,重點安撫市民情緒穩定抗災信心。對外宣稱為大型龍災降臨,即刻開始行動。”
“是,大人!”
在這般可怖的環境中仍有人能不動如山,劉忠武大步流星走過儀祭廳總部,以洪亮的嗓音發布一道道指令。劉忠武的心腹李峻跟在他的身旁,飛快彙報著下方情報:“張大人與斷罪之槍片刻前恢複了神智,他們已前往一線戰場!”
李峻說這話時振奮不已,他還沒理解現狀的嚴峻,他不知道那兩人的狀態有多麼糟糕,更不知道這一行動的背後意味著什麼。劉忠武不動聲色:“外部狀況。”
“全球各大重要都市同時出現大批龍災降臨,實在境界瀕臨崩潰,各國強者暫時無法支援……”
“好。”劉忠武掃了眼墨色山河圖,黑玉雕成的國土之外全是密密麻麻的白點,謬誤與危機無處不在,像是包圍山河的蟲群。他心中愈加沉重,麵上不動聲色:“為我接拂曉騎士。”
李峻遞來一部白色的手機,女騎士的聲音清亮。
“真世界偵查結果如下,本次進攻神京的戰力共有三人。‘虹翼卿’塞萊斯特·哈德良,隱律主,‘暝客’秦暝。前兩者戰力評估均為創界巔峰等級,秦暝超越預測極限,無法評估。”
最惡劣的預想發生了,三個創界巔峰在同一天到來。偏偏還是燈節正辦著的這天,是公孫策仍失去聯絡的時刻。劉忠武乾巴巴地回道:“好。”
拂曉騎士毫不停頓:“我不能參與神京城的戰鬥,很抱歉,劉先生。”
“我明白,事已至此我們隻能賭一把了。”
劉忠武沒管身旁心腹驚愕的表情,他把白色手機丟進李峻懷裡:“接下來你全權負責儀祭廳指揮,堅持到最後一刻。”
李峻有一肚子話想說,他使勁眨著眼睛,將那些話咽回嗓子眼裡,向劉忠武寬厚的背影行禮:“得令!”
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年輕人,說話辦事和他劉忠武一樣無趣。往常劉忠武或許會感慨一二,而現在他沒工夫思考什麼了。他在震蕩的大殿間奔走,衝進儀祭廳最深處的房間。
進門後世界驟然安靜,地上的電纜鋼線井然有序,黃金水銀組成的法陣仍平穩運行。在天崩地裂的神京城中唯有此處安好如初,因為這裡是公孫策穿越的陣法中樞。房間中央的圓環旁坐著兩個形容枯槁的姑娘,時雨零與綺羅在這房間裡不眠不休地鑽研了三天,她們用儘了手段想和失聯的公孫策取得聯係。
此時綺羅正對著一個模糊的人影大喊著什麼,那影子立在陣法中央,後方是似曾相識的燒灼痕跡。劉忠武的心臟被緊張感握緊:“聯係上了?!”
一旁的時雨零轉過身來,疲倦乾澀的眼中帶著意外的狂喜:“還能維持三十秒,快!”
綺羅讓到一旁,劉忠武衝向聯絡法陣,雙眼通紅:“嚴契還差荒相法就齊了!有來有回才算公平——”
這時猛烈的地震襲來,新的攻擊擾亂了脆弱的法陣。勉強建立的信息通道在這一震之下就要崩潰了,可劉忠武還沒來得及交代清楚,他隻有一句話的時間了,他知道帝國的存亡就在自己的這句話上。
“你要幫他!”他發出嘶啞的吼聲,“公孫策,幫他一把!!!”
勉強修複的通訊徹底崩潰,他們再次失去了聯絡。沒有人知道寂暉司會在多久之後趕回神京,或許一分鐘,或許十分鐘,或許永遠也趕不回來。
這個時候劉忠武格外痛恨自己的笨拙,他本應傳達更有用處的見解。“幫他一把”算什麼建議?他能指望公孫策靠這個理解嗎?靠這種情緒化到極點的囑托?
每每都是這樣的,缺乏隨機應變的能力,沒有靈光一閃的妙計,次次都將期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他比不上自己的同學也比不上自己的後輩,他總成不了真正扛大梁的人物。
劉忠武握了握拳頭,看向疲憊的姑娘們:“你們先……”
他的聲音忽然停下了,他看到了一寸黃昏色的刀鋒。刀尖像是鐘乳石尖上的水滴一般從天花板上垂落。劉忠武側身立在時空陣法中央,黃金與水銀隨他的意誌而流轉為網,編織命運的玄仙羅網瞬間激發構築出群星密布的夜空。所有的異象都在同一時間被那寸刀尖斬裂,與天花板一起碎成零落的雨。
青衣的男人從雨中落下,他握著長短雙刀站在殘垣斷壁之間,向同窗舊友微笑。
“來打架嗎?”
劉忠武一步步走向前方,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竟然意外很平穩。他想起很久以前下課時大家出了教室休息,好鬥的年輕人們在鬆柏的樹蔭下切磋。
“你們先去城門。”劉忠武說,“我和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