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走廊裡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執聲。
他猛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穿灰布軍裝的年輕人正站在護士站前,與護士爭執不下。
這個年輕人腰間係著一條武裝帶,顯得英姿颯爽。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金陵口音,語速很快,聽起來有些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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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誌,這裡是病房,你不能這樣……”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
護士便打斷了他:
“我知道這裡是病房,但你也不能這樣闖進來啊!”
年輕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他提高了音量說道:
“我找朱從文!我有急事找他!”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朱大伯似乎聽到了年輕人的聲音,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嘴裡喃喃道:
“虎娃?是虎娃嗎?”
古之月見狀,連忙上前扶住朱大伯,讓他靠在床頭。
這時,他才看清那個年輕人的麵容,
隻見他眉眼之間與朱大伯有七分相似,應該就是朱大伯的兒子虎娃了。
“爹!”
虎娃一見到朱大伯,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撲到了床前,
緊緊地抱住了朱大伯,
“兒子剛從滇緬線回來,聽說您病了,可把我急壞了!”
朱大伯拍了拍虎娃的後背,安慰道:
“好孩子,爹沒事,就是有點小毛病,過幾天就好了。”
父子倆久彆重逢,激動得抱頭痛哭起來。
古之月見此情景,心中也不禁湧起一股感動,他悄悄地退出了病房,來到走廊上,
給這對父子留出一些獨處的時間。
此時,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走廊的青磚牆麵上,
映照出一股淡淡的黴味。
古之月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卷,
用打火機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聽到病房裡傳來虎娃的聲音:
“滇緬公路上的卡車,十輛有三輛要翻山溝,那路太難走了……”
古之月的心頭一緊,他知道滇緬公路的路況十分惡劣,
許多車輛都在這條路上遭遇了不幸。
他不禁為虎娃的安全擔憂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朱大伯打完針後,太陽已經西斜,
餘暉將整個醫院染成了一片金黃。
虎娃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父親,古之月則背著沉甸甸的藥包,
一行人緩緩地朝著淩家巷走去。
夕陽如血,將石板路染成了豬肝色,仿佛大地也被這殘陽染得哀傷起來。
道路兩旁的吊腳樓高高矗立,
一串串臘肉懸掛在屋簷下,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遠遠望去,竟像是吊死鬼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朱大伯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的一座院落說道:
“到了,你嶽父嶽母就住在這裡。”
說著,他推開那扇黑漆剝落的木門,一股濃鬱的中藥香頓時撲麵而來。
走進堂屋,隻見正中央供奉著一尊觀音菩薩,
香案上的燭火在微風中搖曳,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親家公!”裡屋傳來一聲蒼老的呼喊,
緊接著,淩鳳山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迎了出來。
兩位老人一見麵,便用那帶著濃重金陵口音的話語寒暄起來,
你來我往,好不熱鬨,就像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響個不停。
古之月靜靜地站在門檻邊,凝視著嶽父嶽母那兩鬢如霜的白發,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酸楚。
兩年前,金陵城破的那一天,妻子淩覓詩將他們的兒子古樂淩塞進他的懷中,
然後毅然決然地跟著公婆一同的埋骨在金陵城。
自那以後,他便與妻兒失去了聯係。
後來,他輾轉打聽到淩家二老曆經磨難,
最終來到了渝城,可他的妻子和兒子卻……
“姑爺快坐!”
嶽母滿臉笑容地快步走來,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棗茶。
她小心翼翼地將茶放在古之月麵前的桌子上,然後熱情地說道:
“覓詩臨走前啊,總是念叨著等打完鬼子,就接我們去蘇北呢……”
古之月緊緊握著手中那隻粗瓷碗,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的目光有些發直,似乎並沒有聽到嶽母在說些什麼,
隻是默默地盯著那杯紅棗茶,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妻子覓詩的身影。
窗外的梧桐葉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這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古之月的心跳聲也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響亮,
就像當年他站在長江邊上時,那洶湧澎湃的浪濤聲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他記憶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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