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暗潮洶湧_百年家族:百戰求生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03章 暗潮洶湧(1 / 2)

暗潮洶湧

都勻駐地的青磚營房浸在梅雨季的潮氣裡,

牆根爬滿墨綠的苔蘚,踩上去滑溜溜的像鬼子的刺刀尖。

古之月蹲在門檻上擦二十響駁殼槍,

蘇北腔混著槍油味在廊下打轉:

"亮子你狗日的把湯姆遜拆開晾了三天,

再不上油能長出蘑菇來。"

徐天亮正趴在破竹桌上扒拉周大麻子的賬本,

金陵話帶著怨氣:

"審了三宿的賬本,全是碼頭裝卸費、保安團夥食費,

合著那龜兒子把走私賬記在城隍廟的功德簿上?"

窗縫漏進的風卷著營房後菜地的腐葉味,

古之月看見這家夥鼻尖沾著賬本上的紅印泥,

像被人打了記悶拳。

遠處傳來值星官操練新兵的吆喝,

漢陽造槍托砸在地上的"砰砰"聲,

倒像是給他們的牢騷打拍子。

徐天亮突然把賬本摔在桌上,

紙頁拍得塵土飛揚:

"班頭你說,咱在鎮遠城頭拿命換的線索,

咋就被軍統一句話掐斷了?

周大麻子那肥豬要是落在咱手裡,

老子能撬開他後槽牙——"

"撬開後槽牙也得有命審。"

古之月擰緊槍管部件,

金屬碰撞聲壓得極低,

"昨兒半夜看見沒?

軍統貴陽站的卡車停在咱駐地門口,

三個戴禮帽的主兒在車燈底下數銀元,

那成色比孫總隊長發的軍餉亮堂三倍。"

他抬頭望了眼廊柱上的招貼畫,

"精忠報國"四個大字被雨水泡得發皺,

右下角的黨徽褪成了淺黃,

倒像是被人摳掉了塊皮肉。

徐天亮剛要接話,雕花木門"吱呀"開了條縫,

孫總隊長的警衛員探進半張臉,

食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噤聲手勢。

老長官進門時帶著股子濃烈的油墨味,

中山裝口袋裡露出半截紅頭文件,

火漆印子在昏暗光線下泛著暗紅。

他反手扣上門栓,

銅環與門框碰撞的輕響,

像根細針紮進兩人神經。

"周大麻子被押到貴陽當天就斃了。"

孫總隊長靠在掉漆的木椅上,

領口的中將領章沾著塊可疑的油漬——

古之月認得,那是鎮遠碼頭上桐油的焦糊味,

"布告上寫著"通共資敵",

可老子知道,他嘴裡的碼頭三號倉,

早被軍統改成了軍火中轉站。"

徐天亮的木椅"咣當"翻倒在地,

湯姆遜衝鋒槍的背帶在磚地上拖出刺啦聲:

"合著戴笠的人拿桐油換鬼子的軍火,

再拿軍火打咱國軍?

這幫吃裡扒外的——"

古之月眼疾手快撲過去捂住他的嘴,

掌心觸到這家夥繃緊的腮幫子,

胡茬子紮得人生疼。

窗外傳來皮鞋碾過青石板的"哢哢"聲,

至少有三個人在廊下停住了腳步。

孫總隊長從口袋裡摸出枚磨得發亮的袁大頭,

在掌心掂出"當啷"響:

"上個月財政部緝私署的人來都勻,

剛查到碼頭賬冊,第二天就"暴病身亡"。

驗屍官說胃裡全是桐油,

比咱夥房的菜籽油還純。"

銀元砸在周大麻子的賬本上,

驚飛了隻趴在"保安團經費"字樣上的蟑螂,

"戴老板的生意,

從緬甸的鴉片到越南的桐油,

連鬼子的慰安婦罐頭都能倒騰,

咱這點兵權,連給人家擦鞋都不配。"

油墨味混著黴味在屋裡打轉,

古之月看見孫總隊長鬢角的白發又多了幾根,

像作戰地圖上標錯的撤退線。

他忽然想起在鎮遠城外看見的那艘貨船,

船舷暗格裡藏著的日式手雷,

鐵鑄的彈體上還刻著昭和年號——

原來那些本該打鬼子的桐油,

最後都變成了紮進自己人胸膛的利刃。

"總座,咱偵查連好歹抓了活口,就算不能明審..."

古之月的話被孫總隊長擺擺手打斷,

老長官從帆布包裡掏出封加急電報,

火漆印上的"軍統局"三個字燙得人眼疼:

"戴笠親自發電,

說桐油案涉及黨國要員,

責令各部不得插手。"

他突然冷笑一聲,指腹碾過電報上的"絕密"二字,

"絕密個屁,不過是怕底下人戳破他們拿國難財的窟窿。"

徐天亮突然蹲下身撿椅子,

金陵話裡帶著少見的狠勁:

"那咱就這麼認栽?

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槍口對準自己弟兄?"

孫總隊長沒接話,走到窗前掀起半幅粗布窗簾,

遠處軍統碉樓的探照燈正掃過駐地後牆,

雪白的光帶像條遊動的巨蟒,

隨時準備絞碎撞見的活物。

外頭突然傳來嘈雜的爭吵聲,

夾著苗語特有的清脆調子。

古之月耳朵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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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苗家趕屍調的變種,

卻多了分火藥味。

木門"砰"地被撞開,

個戴銀角帕的苗家姑娘挎著鹿皮箭囊闖進來,

靛藍色百褶裙上沾著山莓汁的暗紅,

腰間牛皮繩拴著柄纏著紅布條的弩弓:

"古大哥!亮子哥!你們哨兵把二狗哥當土匪捆樹上了!"

徐天亮正往槍口上套布套的手猛地抖了下,

金陵話都跑了調:

"我的個乖乖

!阿花你這是要把咱營房當苗寨火塘闖?"

叫阿花的姑娘瞪他一眼,

鹿皮箭囊甩在桌上,

裡頭的弩箭尾羽掃落賬本上的紅印泥:

"三年前在嶽麓山,要不是二狗哥背著你爬了二十裡山路,

你早喂了鬼子的狼狗。"

她說話時,

頸間的銀項圈撞出細碎的響,

像山澗裡的泉水碰著鵝卵石。

古之月這才看見門口站著個穿對襟青衫的漢子,

左臉刀疤從眉骨斜貫到下頜,

正是長沙會戰時朝夕相處的傳令兵孫二狗。

那道疤在油燈下泛著青紫色,

像條冬眠初醒的赤鏈蛇。

孫二狗衝他咧嘴一笑,

缺了顆門牙的嘴裡嗬出白氣:

"長官,咱在雷公山剿了半年土匪,

聽說偵查連缺會走山路的斥候。"

孫總隊長的目光在孫二狗的疤上停了停,

突然笑了:

"當年嶽麓山突圍,你小子背著挺捷克式斷後,

老子以為你早被鬼子挫骨揚灰了。"

他轉頭對古之月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明白——

這孫二狗在苗寨娶了阿花,

成了方圓百裡有名的獵手,

帶的二十幾個苗家弟兄,

論山地作戰比中央軍的德械師還靈光。

阿花突然從箭囊裡摸出枚生鏽的手雷,

保險栓上還纏著苗族彩線:

"上個月在雷公山隘口,

咱拾到這玩意兒,

彈體刻著"大日本帝國",引信卻是美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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