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遊龍
黎明前的雨林,
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
陰森而靜謐。
偵察連的三十四個弟兄們,
蜷縮在厚厚的腐葉堆裡,
猶如被這巨獸吞噬一般。
他們的身體與潮濕的地麵緊密接觸,
仿佛能感受到大地的脈搏。
在這片靜謐中,
隻有老周用繳獲的日軍鋁鍋煮糙米的聲音,
咕嚕咕嚕地響著,
像是巨獸在沉睡中發出的低吟。
糙米在鍋裡翻滾,
散發著淡淡的米香,
與雨林的濕氣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
徐天亮的金陵話,
像一陣輕風,
飄過了這沉悶的空氣。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調侃:
“連長,還記得海州兵營那回不?
你小子偷摸扛了兩箱洋河大曲,
把弟兄們灌得在操場上打滾。”
他一邊說著,
一邊用手戳了戳身邊的趙大虎,
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
趙大虎的東北話,
帶著些許的困意,
回應道:
“滾犢子!
是不是王班長怕你們喝光了沒得剩。”
他揉了揉那熬紅的眼睛,
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鋁鍋裡翻湧的氣泡,
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仿佛能聞到那濃烈的酒香。
徐天亮的笑聲在雨林中回蕩,
他的紅眼映照著罐頭盒裡的豆子,
金陵腔中依然拖著戲謔:
“這會要是有蘇北的洋河大曲……”
他的話沒有說完,
但大家都能想象出那酒香四溢的場景,
以及那令人陶醉的滋味。
他指尖在鋼盔沿上打著拍子,
"民國二十五年冬,
老子跟古連長在海州城醉仙樓..."
趙大虎像一頭饑餓的猛虎,
猛地用鋼牙咬開牛肉罐頭,
嘴裡還念叨著東北腔,
伴隨著哈喇子一起流淌:
“整!
就看你們能不能喝過俺們鬆花江的燒刀子啦!”
古之月則悠然自得地靠在樹乾上,
一邊熟練地補著襪子,
一邊用蘇北話笑著回應道:
“等打完這些可惡的鬼子,
老子一定帶你們去洋河鎮上,
讓你們喝個夠!”
他抬起頭,望向夜空,
隻見銀河清晰可見,
甚至連每條旋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這時,
遠處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仿佛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眾人立刻警覺起來,
古之月迅速放下手中的襪子,
站起身來,
目光如炬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果然,沒過多久,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閃現出來,
正是鄭三炮。
他的河南話中帶著些許喘息,
鋼盔下的臉上掛滿了泥漿,
看上去狼狽不堪。
“連長,不好啦!
鬼子咬屁股了!”
鄭三炮焦急地喊道,
“估摸有百把人,
還帶著兩挺九二重機槍呢!”
說罷,他抖了抖濕透的衣襟,
三顆鬼子的手雷“劈裡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俺在路上埋了詭雷,
應該能拖他們半小時。”
鄭三炮補充道,
似乎對自己的布置頗為自信。
徐天亮聽到這個消息,
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嘴裡罵罵咧咧地用金陵話吼道:
“龜兒子,早知道該把伊洛瓦底江的鱷魚引過來,
讓那些小鬼子也嘗嘗被撕成碎片的滋味!”
他像閃電一樣迅速地抓起身旁的湯姆森衝鋒槍,
那槍管上還殘留著篝火的餘溫。
他大聲喊道:
“弟兄們,
把繳獲的鬼子罐頭全都帶上,
咱們邊跑邊吃!”
就在三十米外的灌木叢中,
鋼盔的反光突然晃得人眼疼。
古之月見狀,
毫不猶豫地抓起李恩菲爾德步槍,
迅速抵在肩上。
然而,就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
第一發擲彈筒炮彈如同一道閃電,
以驚人的速度撕裂了清晨的濃霧,
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臥倒!”
蘇北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巨響,
腐殖質被炸成了黑色的雨幕,
四處飛濺。
老周的行軍鍋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掀起,
直直地飛到了樹梢上,
鍋裡的野菜湯如瓢潑大雨般淋了孫二狗滿頭滿臉,
燙的他齜牙咧嘴。
古之月見狀,大吼一聲,
使出全身力氣,
拽著身邊的弟兄們一起滾進了旁邊的土坑。
就在他們剛剛鑽進土坑的一刹那,
九二重機槍的子彈如狂風暴雨般掃過頭頂,
將榕樹的氣根打斷成一截截的,
碎屑像冰雹一樣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當九二式重機槍的子彈撕碎芭蕉葉時,
徐天亮的熬紅的雙眼在瞄準鏡後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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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如同利箭一般刺破晨霧:
“十一點!
膏藥旗!”
這聲金陵腔的呼喊剛落,
孫二狗手中的擲彈筒便如同一顆流星般劃過天際,
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九二式重機槍的位置上,
瞬間將其炸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古之月穩穩地舉起手中的李恩菲爾德步槍,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隨著他扣動扳機,
三發子彈如流星般急速射出,
準確地穿透了三個黃皮子的身體。
槍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伴隨著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響,
古之月用他那獨特的蘇北腔調喊道:
“第七個!”
這聲音在戰場上顯得格外響亮。
就在這時,
孫二狗的河南話從斜後方傳來:
“鱉孫們,嘗嘗爺爺的擲彈筒!”
他迅速架起從鬼子那裡繳獲的十年式擲彈筒,
將標尺精確地定在300米處。
孫二狗緊緊盯著曳光彈劃過拂曉的夜空,
那道明亮的軌跡就像一條死亡之線,
直直地指向鬼子的另一個機槍陣地。
“轟!”
隨著一聲巨響,
擲彈筒發射的炮彈精準地砸中了目標,
爆炸產生的氣浪瞬間掀飛了機槍手,
那挺原本肆意噴射火舌的機槍,
此刻槍管也被扭曲成了詭異的弧度。
古之月抓住這個機會,
毫不猶豫地探出身子,
手中的二十響手槍連續擊發,
每一槍都如同閃電般迅速而致命。
三個鬼子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應聲倒地。
幾乎與此同時,
徐天亮的狙擊步槍也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他的槍法如神,
鬼子曹長手中的指揮刀剛剛舉過頭頂,
眉心處就突然綻開了一朵血花。
鄭三炮的捷克式輕機槍也不甘示弱,
它噴吐出的火舌如火龍般凶猛,
密集的子彈像雨點一樣砸向鬼子,
壓得他們根本無法抬頭。
鄭三炮嘴裡還不停地用河南話罵道:
“鱉孫們,趴在地上吃泥吧!”
當硝煙逐漸散去,
戰場上的能見度逐漸恢複,
弟兄們緊張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突然,他們驚訝地發現,
原本凶猛的鬼子攻勢,
竟然毫無征兆地啞火了。
古之月滿臉是泥,
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