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喝血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和潮濕的悶熱中緩慢爬行。
太陽漸漸升高,毒辣的陽光穿透稀疏的樹冠,在旱溝裡投下斑駁的光斑,帶來令人窒息的悶熱。
汗水不停地流淌,浸透破爛的軍裝。
空氣中腐爛樹葉的氣息混合著自身的汗酸,更加濃烈刺鼻。
約莫上午十點左右。
河對岸,鬼子營地邊緣,兩個扛著空水桶、背著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兵,
在軍官的嗬斥下,戰戰兢兢、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相對安全的營地範圍,朝著河邊那片被清理得光禿禿的淺灘挪去。
他們的動作極其緩慢、極其謹慎,眼神驚恐地掃視著四周,
特彆是那片開闊的、毫無遮蔽的河灘。
皮靴踩在鬆軟的淤泥上,發出輕微的“噗嗤”聲,在死寂的河邊格外清晰。
徐天亮幾人趴在旱溝邊緣,大氣不敢出,隻有眼睛透過蒿草的縫隙,死死盯著那兩個移動的活靶子。
孫二狗更是像塊石頭般凝固著,隻有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像是在無聲地計數。
兩個鬼子兵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淺灘邊緣,渾濁的河水就在眼前。
其中一個似乎鬆了口氣,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水桶探向水麵。
就在他的水桶底即將觸碰到水麵的刹那!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撕裂了河灘的寧靜!
一團夾雜著淤泥、水花和破碎人體的橘紅色火球,毫無征兆地從那鬼子兵腳下猛地騰起!
巨大的衝擊波將旁邊彎腰的同伴狠狠掀飛出去,重重砸在幾米外的泥水裡,一動不動!
是埋在淺灘淤泥裡的壓發雷!
破碎的水桶碎片和染血的破布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濺!
“八嘎——!”
“地雷!
又是地雷!”
營地那邊瞬間爆發出驚恐的嘶吼!
很快,四五個戴著鋼盔、端著步槍的鬼子兵在軍官的驅趕下,貓著腰,極其謹慎地衝出營地,朝著爆炸地點摸去。
他們動作僵硬,每一步都踩得極其小心,眼神驚恐地掃視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一個軍曹模樣的家夥走在最前麵,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撥弄著地上的雜物。
他們慢慢靠近了那兩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和炸出的泥坑。
幾個人圍成一圈,緊張地查看著。
砰!
一聲清脆、沉穩、帶著獨特韻律的槍聲,
如同死神的點名,猛地從五百米外榕樹堡陣地方向傳來!
聲音在開闊的河灘上撞出悠長的回響!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鬼子軍曹,腦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爆開!
紅的白的在晨光中四散飛濺!
無頭的屍體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同伴的屍體旁!
“狙擊手——!”
“趴下!
快趴下!”
剩下的鬼子兵魂飛魄散,如同受驚的鵪鶉,瞬間撲倒在地,死死地把臉埋在腥臭的淤泥裡,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
再也不敢抬頭!
旱溝裡,孫二狗緩緩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個無聲的、冰冷的弧度。
他粗糙的手指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極其輕微地劃了一下。
嘴唇無聲地翕動:
“第一顆……響了。
還有……十一顆‘點心’……等著上席。”
徐天亮咧嘴笑了:
"聽見沒?
老張開始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