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新兵們端著滾燙的粥碗,全都傻了眼。
那斷崖離這裡少說也有兩裡地,全是泥濘不堪的坡路和碎石!
“聾啦?
等著老子用八抬大轎抬你們去?!”
趙大虎吼聲如雷,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趙二虎更乾脆,大步上前,一把奪過一個新兵手裡的碗,“嘩啦”一下把粥倒回桶裡,動作粗暴得濺了旁邊人一身。“走!”
新兵們看著被倒掉的粥,又看看凶神惡煞的東北兄弟和遠處那陡峭的斷崖,臉都白了。
有人想爭辯,被趙二虎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推了個趔趄:
“磨嘰啥?想挨揍?!”
恐懼壓倒了饑餓和不滿,新兵們哭喪著臉,丟下碗,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斷崖的方向,在老兵們幸災樂禍的目光和粗野的催促聲中,開始了絕望的衝刺。
鄭三炮這邊更直接。
他根本沒讓他的十一個新兵靠近粥桶。
他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三排老兵,直接把人趕到了訓練場最泥濘、最深的一個爛泥塘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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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瞅你們這熊樣!
細皮嫩肉的,跟大姑娘似的!”
鄭三炮叉著腰,河南話滿是鄙夷,他指著那散發著腐臭氣味的黑綠色泥塘,
“看見沒?
偵察連的弟兄,都是泥裡打滾、閻王殿裡爬出來的!
想入夥?行!先給老子下去!
匍匐前進!來回十趟!爬!”
“排…排長,這…這泥…”
一個新兵看著那粘稠得冒泡的淤泥,聲音都帶了哭腔。
“這泥咋了?嫌臟?”
鄭三炮眼睛一瞪,凶光畢露,
“嫌臟就給老子滾回後方享福去!
偵察連不要孬種!”
他猛地一腳踹在那新兵屁股上,
“給老子下去!”
那新兵慘叫一聲,一個倒栽蔥撲進了泥塘,濺起大片惡臭的泥漿。
其他新兵嚇得麵無人色。
“都愣著乾啥?
等著老子一個個踹下去?!”
鄭三炮手裡的棍子狠狠抽在旁邊一個猶豫的新兵腿上。
撲通!撲通!
新兵們被棍子和吼聲驅趕著,帶著絕望的哭喊,一個接一個被迫跳入冰冷的、散發著惡臭的泥潭。
淤泥瞬間沒到胸口,冰冷刺骨,黏膩沉重的泥漿包裹著身體,每一次掙紮都無比費力。
腐葉和不知名小蟲的屍體粘在臉上、脖子上,令人作嘔。
“爬!給老子爬!
胳膊用力!腿蹬直!
屁股撅那麼高想挨槍子兒啊?!”
鄭三炮和老兵們站在泥塘邊,棍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動作稍慢的新兵背上、屁股上,泥點飛濺。
粗魯的喝罵聲和泥塘裡新兵們痛苦的喘息、嗆咳聲、壓抑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
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泥腥腐臭和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汗臭與恐懼的氣味。
古之月沒有出現在這些具體的訓練場麵上。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連部那個半塌的掩體裡,對著地圖和幾份殘缺的情報簡報,或者沉默地擦拭他那支心愛的、槍托上布滿劃痕的1卡賓槍。
但訓練場上那震天的吼聲、尖銳的哨音、痛苦的哀嚎、泥漿飛濺的噗嗤聲、還有那濃烈得化不開的汗味、泥腥味和隱隱的血腥氣,如同無形的潮水,一波波地湧進他的耳朵,鑽進他的鼻孔。
他擦槍的動作穩定而有力,布條滑過冰冷的金屬槍管,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沙沙聲。
偶爾,當外麵傳來一聲特彆淒厲的慘叫或者鄭三炮那標誌性的、充滿戾氣的河南腔怒罵時,他擦槍的動作會極其短暫地停頓那麼一瞬,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但隨即,那沙沙聲又會繼續響起,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就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任由那些喧囂和殘酷的浪頭拍打。
隻有一次,在黃昏時分,他走出掩體透氣。
夕陽的殘光給焦土鍍上一層淒豔的血色。
他看見鄭三炮排的一個新兵,似乎叫李石頭,剛剛完成不知第多少趟泥潭爬行,像一灘真正的爛泥癱在泥塘邊,劇烈地嘔吐著,吐出來的都是渾濁的泥水。
一個老兵走過去,沒有扶他,反而用腳踢了踢他的腿,似乎在檢查他還能不能動。
李石頭掙紮著抬起頭,臉上糊滿了黑泥,隻有一雙眼睛因為極度的痛苦和恐懼而瞪得極大,在夕陽下反射著野獸般絕望的光。
古之月站在陰影裡,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在夕陽的餘暉中,幽深得像兩口不見底的寒潭。
他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徹底吞沒那個新兵的身影,才轉身,重新沒入連部的陰影中。
晚風送來老周炊事班那邊飄來的、極其寡淡的飯菜氣味,混合著訓練場上散不去的汗臭和泥腥,鑽進他的鼻腔,沉甸甸的。
三天,如同在地獄裡熬煎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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