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衣服,帶來刺骨的寒意。
透過芭蕉葉的縫隙和蒙蒙雨簾,公路上的景象逐漸清晰。
四輛蒙著肮臟帆布棚的日軍九四式六輪卡車,如同四頭笨拙的鋼鐵烏龜,正沿著那條被雨水泡成了爛泥塘的公路,吭哧吭哧、搖搖晃晃地向著加邁城方向艱難爬行。
車輪深陷泥濘,不斷打滑,引擎發出沉悶而吃力的咆哮,排氣管噴吐著濃濃的黑煙,在灰白的雨幕中顯得格外刺眼。
帆布棚被雨水淋得透濕,緊貼著車廂的輪廓。車廂尾部敞開著,沒有看到押運的步兵跟隨。
突然,一陣荒腔走板、帶著明顯醉意的日語歌聲,竟從中間一輛卡車的車廂裡飄了出來!
聲音很大,穿透了雨聲和引擎的噪音,充滿了某種肆無忌憚的囂張和狂妄:
“さくらさくら…櫻花啊,櫻花…)”
“野山も裡も…漫山遍野…)”
“見わたす限り…極目遠眺…)”
那歌聲跑調得厲害,還夾雜著粗野的哄笑和意義不明的日語吆喝聲。
顯然,車廂裡的鬼子兵認為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後方”,正借著酒勁發泄著,或者慶祝著什麼。
一股濃烈的劣質清酒氣味,混合著煙草味和汗臭味,竟也隱隱約約順著風飄了過來,鑽進埋伏士兵們的鼻腔裡,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侵略者的氣息。
“狗日的…還挺快活!”
趴在古之月旁邊的徐天亮啐了一口帶進嘴裡的泥水,金陵腔調充滿了冰冷的殺意,他悄悄給手中的湯普森衝鋒槍上了膛,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聽這動靜…車廂裡人不少。”
鄭三炮壓低聲音,河南腔帶著凝重,他調整了一下歪把子機槍的射界,槍口悄悄指向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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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月沒有理會那刺耳的歌聲和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飛快地掃視著目標:
卡車行進的速度、彼此間的距離、公路兩側的地形…公路在此處有一個不算太急的彎道,路邊地勢稍高,長滿了茂密的灌木和芭蕉林,是絕佳的伏擊點。
但四輛車,火力點分散…
他目光最後落在那門由趙二虎和兩個炮手費力扛著的、拆解開的60毫米迫擊炮部件上。
炮管、底座、支架…在泥濘中顯得異常沉重。
“二虎!”
古之月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迫擊炮!給我就地組裝!
不用底座了!
直接架在硬地上!快!”
他語速飛快,
“徐天亮!鄭三炮!大虎二虎!
帶你們的人,分散到公路兩側!
機槍、衝鋒槍、步槍,給我盯死每輛車!
聽我槍響為號!
第一目標,駕駛室!
打掉開車的!
第二目標,車廂!
火力要猛!要快!
彆給他們反應時間!”
“是!”
幾人低聲應道,立刻像狸貓一樣散開,帶著各自的人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公路兩側的雨林灌木中。
槍口在暗處悄然抬起,對準了公路上那四頭渾然不覺、正哼著小曲緩緩爬行的鋼鐵烏龜。
趙二虎和炮手們迅速行動起來。
他們麻利地將沉重的迫擊炮底座扔在一邊,選擇了一塊相對硬實、半掩在灌木叢後的裸露岩石。
趙二虎那魁梧的身軀半跪在泥濘裡,用肩膀死死頂住冰冷的炮管尾端,充當人肉底座!
一個炮手迅速將炮管下端用力杵進趙二虎肩窩和岩石之間的泥地裡,利用身體的重量和岩石的支撐強行穩住!
另一個炮手則飛快地組裝支架和瞄準鏡,冰冷的金屬部件在雨水中泛著寒光,動作因為緊張而略顯僵硬。
泥水順著趙二虎的臉頰流下,他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畢露,硬是一聲不吭。
古之月則迅速檢查著自己的春田步槍,確保每一個部件都靈活可靠。
冰冷的槍身吸走了手掌的溫度。他緩緩拉動槍栓,黃澄澄的子彈被推入槍膛,發出清脆而致命的“哢嚓”聲。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雨水泥土氣息、柴油廢氣味和隱約飄來的鬼子酒肉臭味的空氣,仿佛點燃了他胸腔裡壓抑已久的怒火。
他將槍口,穩穩地瞄準了第一輛卡車駕駛室裡那個模糊晃動的、戴著戰鬥帽的司機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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