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十二年春正月，馬六甲海峽的晨霧中，佛郎機旗艦「聖米格爾號」的甲板上，佩德羅隊長緊盯著新鑄的「聖喬治火炮」。炮身上的工禾紋被鎏金包裹，在朝陽下泛著詭異的光芒。首席煉金術師阿隆索正指揮學徒往炮膛填入「聖喬治之火」——按南洋匠人所述配方調製的橡膠汁與磷粉混合物。
「記住，點燃後需數到七下再發射。」被俘的南洋匠人沙啞地提醒，目光掃過炮身刻錯的工禾紋第四劃——那是關鍵的硫黃比例標識。
費爾南多修士手持聖水走近：「願聖喬治的怒火淨化異端。」他將聖水灑在炮身上，卻不知水中的鹽分正悄悄腐蝕鎏金下的工禾紋刻痕。
佩德羅舉起望遠鏡，望向遠處的橡膠林：「開火。」
炮口噴出青藍色火舌的瞬間，整艘船劇烈震顫。橡膠汁與磷粉在炮膛內提前爆燃，灼熱的氣浪將炮身炸裂，碎片劃過佩德羅的臉頰。阿隆索在爆炸聲中慘叫：「硫黃比例錯了！這是魔鬼的陷阱！」
裡斯本宗教裁判所的地牢內，費爾南多修士對著遍體鱗傷的佩德羅舉起烙鐵：「你竟敢用異端符號褻瀆聖喬治！說，那些工禾紋是不是與魔鬼的契約？」
佩德羅舔了舔嘴角的血沫，想起南洋匠人被處決前的冷笑：「那是東方匠人的火候暗號，第七劃多刻了半道……」他忽然狂笑，「你們燒死的不是異端，是唯一懂火術的人！」
地牢外，學徒匆匆送來急報：「大人，果阿傳來消息，所有刻有工禾紋的火炮都出現裂紋！」
費爾南多的烙鐵懸在半空，忽然想起聖米格爾號爆炸時，工禾紋殘片在火光中扭曲成類似「七」的形狀——那正是南洋匠人反複強調的「神聖數字」，卻原來是「硝石七成」的暗語。
南洋某孤島的奴隸營內，老匠人正在給年輕奴隸演示如何用棕櫚葉編織工禾紋。他指尖劃過葉脈：「第七道折痕要比第三道短三分，那是石灰桐油的配比。」
「可佛郎機人學會了怎麼辦？」年輕奴隸攥緊手中的橡膠汁陶罐。
老匠人望著營外巡邏的火繩槍兵，從破衫裡摸出塊焦黑的仿星布：「他們隻知刻紋，卻不知紋路要浸過明礬水才能防火。昨兒我往他們的火藥桶裡摻了海水……」
遠處傳來火炮爆炸聲，夾雜著葡萄牙語的咒罵。老匠人笑了笑，將棕櫚葉塞進陶罐：「聖喬治的火，該燒燒他們自己的糧草了。」
乾清宮暖閣內，巧太妃望著密報中「佛郎機火炮自炸」的記載，輕笑出聲：「陛下，南洋匠人果然沒讓您失望。」
朱厚照用炭筆在《工器輿圖》上圈出佛郎機船隊坐標：「費爾南多在裡斯本燒了三個匠人，卻不知每個匠人的工禾紋都刻著不同暗號。」他指著圖中馬六甲海峽的漩渦標記，「現在該讓載堉的「火德雷」登場了。」
巧太妃展開《尚工局誌》殘頁，頁角「王氏」落款旁新添了行小字：「硫黃誤七，則火自噬。」這是她當年在尚工局試錯時的筆記，如今成了佛郎機人的催命符。
佛郎機船隊的醫療艙內，佩德羅盯著自己手臂上的灼傷——焦痕竟與工禾紋驚人相似。費爾南多忽然闖入，手中拿著份《異端審問記錄》：「南洋奴隸說，火德星君會按工禾紋索命……」
「夠了！」佩德羅扯掉繃帶，露出下麵的工禾紋狀疤痕，「與其信魔鬼，不如信匠人。給我找個識字的奴隸，我要重新刻炮紋。」
費爾南多後退半步，看著佩德羅眼中的狂熱，忽然想起東方傳說中的「火德星君轉世」——那些匠人不也有著類似的眼神？他握緊十字架，卻發現掌心全是冷汗。
深夜，工器監的「翔雲坊」內，李青正在改良防火劑配方。月娘忽然湊近：「聽說佛郎機人的火炮炸了自己人？」
李青將明礬水潑在仿星布上：「他們刻錯了工禾紋第四劃。」他沒說的是，每個工坊的工禾紋都有獨特暗記，就像他袖口的仿星布碎片，藏著隻有匠人能解的「火德密碼」。
暖閣外，工器流火劃過夜空，燒出「火德噬敵」字樣。朱厚照望著火光，對巧太妃道：「佛郎機人現在該明白，工器之道，不在神，不在魔，在——」
「在匠人手中。」巧太妃替他說完，指尖撫過銀簪上的工禾紋——那是用佛郎機火炮殘片熔鑄而成。
而在佛郎機人的奴隸營，老匠人望著漫天流火，對年輕奴隸們低語：「看見沒？那是咱們的星芒火雨。等佛郎機人學會敬畏匠作，便是咱們回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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