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七年三月·佛郎機貢使佩德羅踏入豹房暖閣時,朱厚照正將一枚算珠嵌入「神火飛鴉」尾翼的凹槽,陽光透過琉璃窗欞,在木質飛彈的「離卦」刻紋上投下細碎金斑。佩德羅的目光被案頭《佛郎機火器誌》吸引,書脊的火漆印泛著鬆煙香,卻未察覺朱厚照指尖在袖口鳳錨紋上輕叩三下——那是東廠密語「禮下於人,將有所求」。
「貴使可知,我朝火器為何名「神火」?」朱厚照轉動飛彈,鎏金羽翼劃出弧光,「《周易》有雲『離為火,為甲胄』,此器尾翼十二片,對應十二辟卦,每轉一爻,可破風三寸。」他忽然將飛彈按在《考工記新注》上,「工器入禮者,非形也,乃數也。」
佩德羅俯身時,胸前十字徽章被鎏金匣中的犁壁碎片輕輕一吸,他慌忙後退半步,卻見朱厚照似笑非笑地撚起一撮鐵鏽:「貴使以為這是尋常鐵屑?此乃《武經總要》裡的「指南魚」殘片,當年鄭和下西洋,船底便藏著這等磁石陣。」
「磁石陣?」佩德羅瞳孔驟縮。
朱厚照忽然擊掌,兩名東廠番子抬進一具渾天儀模型。銅製歲差環轉動時,朱厚照指節敲了敲刻度盤:「太學算生每日推演星象,發現磁石之性與北鬥第七星關聯。貴使看這『搖光星』方位,」他用算珠標出天樞至搖光的連線,「七寸九分,恰是寶船錨鏈的環距。」
佩德羅盯著算珠排列,忽覺與裡斯本工坊偷來的螺旋紋圖紙暗合。朱厚照卻突然將算珠撥亂:「星象萬變,唯「工」字不變。」他指向暖閣地磚的「工」字鑿痕,「此字上橫為天,下橫為地,中豎貫通,乃匠人溝通天地之道。貴使想求《考工記》真解,不如先悟透這『工』字裡的乾坤。」
同日·亞齊軍港
夜幕降臨時,李承勳站在「懷遠號」甲板上,望著北鬥七星在海麵投下的碎光。陳大錘捧著一卷《周易參同契》走來,粗布圍裙下露出半截算珠——那是太學算生才有的十二檔算盤。
「督師,龍骨已按『天三生水』之數加固,」陳大錘壓低聲音,「但佛郎機人盯著咱們的羅盤,要不要試試「二十八宿陣」?」
李承勳撫過腰間「工器協同」銀印,指腹摩挲印紐的北鬥紋路:「昨夜太學傳來密報,佛郎機間諜在測風旗上塗了鉛粉。你去告訴各船,今夜改用《周髀算經》裡的「七衡六間」法導航。」
陳大錘一愣,旋即點頭。所謂「七衡六間」,實為太學新創的抗磁導航術:以北極星高度定緯度,以日影長度算經度,算珠每撥七下停六下,對應北鬥七星與南鬥六星的方位。他摸出袖中刻著「工」字的玳瑁羅盤,天池中的磁針穩穩指向正北——這具羅盤用南洋玳瑁殼製成,內襯浸過鬆脂的桑皮紙,正是半年前匠官們在龍江船廠秘密改良的「辟魔器」。
三更時分,福船艦隊悄然起錨。李承勳在艙內展開《鄭和航海圖》,圖上密密麻麻的牽星數據旁,用朱砂批注著「虛危之間針路明」——這是當年鄭和船隊避開磁乾擾區的暗語。他取出算板,將北極星高度角換算成《周易》卦象:「乾卦九二,潛龍勿用」對應北緯15度,「坤卦六三,含章可貞」對應東經105度。算珠起落間,他忽然想起朱厚照的密旨:「磁石擾敵,需以星象正己。」
果阿港的聖凱瑟琳堡內,阿爾布克爾克煩躁地摔碎第二具失靈的羅盤。銅針在鯨油中渾濁如死水,再也指不出聖喬治十字旗的方向。副官呈上染血的密信,信中滿刺加叛臣的字跡停在「風」字——顯然,火攻之計尚未出口,便被東廠的淬毒弩箭終結。
「明人的羅盤為何從不迷亂?」阿爾布克爾克盯著窗外明軍艦隊的「工」字旗,旗麵上的北鬥七星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他不知道,那些看似裝飾的星圖,實則是太學算生推演的抗磁方位坐標,每顆星芒的角度都藏著《九章算術》的模數。
滿刺加海峽的礁石群中,福船底艙的「水密聽音艙」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水手將耳朵貼緊船體,通過聲波回響辨彆暗礁位置——這是朱厚照親自改良的「水聽術」,以《考工記》「以聲辨器」之法,替代受磁乾擾的羅盤定位。李承勳站在舵樓,望著前方突然亮起的十二盞孔明燈——那是信號船在傳遞「坎卦」旗語:磁煞走廊已布下,敵軍進入射程。
佛郎機戰船的羅盤瘋狂旋轉時,明軍炮手正在默誦《周易》爻辭。神銳臼炮的仰角對應「離卦九三」,炮管刻痕的間距藏著「七九之數」——表麵是卦象,實則是太學算生推演的風阻係數。當葡萄牙人還在咒罵「東方巫術」時,福船水密隔艙裡的算生們已用《九章算術》算出彈著點,算珠聲與海浪聲交織,恰似一首獻給工器的讚歌。
豹房內,朱厚照聽完張忠的密報,將半片犁壁嵌入桌案的「工」字凹槽。鐵鏽中的朱砂礦渣與桌麵暗紋咬合,竟形成一幅簡易的航海羅盤。他忽然問:「楊慎的《流體力學概論》譯得如何了?」
張忠算珠輕響:「已按陛下吩咐,將伯努利方程轉寫成《九章》衰分術算例,扉頁偽托《夢溪筆談》佚卷。」
朱厚照望向窗外,太學方向傳來朗朗書聲。他知道,當佛郎機人還在破解羅盤迷局時,大明的算學生員早已在《周易》卦象中參透了流體力學的真諦。那枚從龍場驛帶回的犁壁,終將在曆史的鍛爐中,鍛打出一個讓匠作與禮法共舞的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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