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城的晨霧裹著檀香，王星推開聽鬆居的木窗，六根通天石柱在朝霞中泛著青芒。街巷間已有修士擺開攤位，兜售著符籙與丹藥，幾個小童舉著糖葫蘆追逐打鬨——這仙凡混居的奇景，倒與驪山道場外的凡人集市頗為相似。
"王道友！"青衫飄動，陳觀棋搖著折扇從街角轉出，今日換了件繡著星鬥紋的儒衫，腰間懸著的黑白玉墜隨步伐晃動，竟暗合陰陽輪轉之妙，身後跟著抱酒壇的淩嶽。
三人目光相接，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昨夜西市鬼婆婆的"機緣簽"，他們各自得了支"坎水困龍"的凶簽，此刻卻像約好般絕口不提。"西市新開了家"知味樓"，掌櫃是蜀山棄徒，釀的"劍膽泉"比淩兄帶的還烈三分。"
三人穿過掛滿卦幡的長街時，王星忽然駐足。前方茶樓二樓傳來清越琴音，彈的竟是《廣陵散》。臨窗坐著個戴高冠的修士，十指撥弦間劍氣縱橫，簷角銅鈴被音波震得叮當作響。
"清虛觀首徒周慕白。"淩嶽壓低聲音，"他腰間那柄"天音劍"是雲中子所煉，上個月剛斬了北冥妖蛟。"話音未落，琴聲驟停。周慕白抬眼望來，目光如劍鋒掠過王星眉心，卻在觸及驪山雲紋時化作春風："原來是黎山前輩高足，秘境中還請手下留情。"
王星抱拳還禮，掌心混沌之氣悄然化去那道試探的劍氣。轉過街角，正撞見個奇景：三個佛門弟子貼著牆根疾走，身後跟著個扛釘耙的胖修士。那人僧袍歪斜，胸前掛著串油光發亮的念珠，每顆都雕著肥頭大耳的豬頭。
"朱大福！"淩嶽忍俊不禁，"淨壇使者唯一的親傳弟子，據說曾用九齒釘耙耕出八百畝功德田。"仿佛印證這話，朱大福突然打個噴嚏，釘耙上飛出團金雲，落地化作畝許大的靈芝田。
人群忽然騷動。東邊天空降下七寶蓮台，其上端坐的僧人尖嘴猴腮，腦後卻浮著輪熾熱佛光。王星瞳孔微縮——鑒之法則映出那佛光裡藏著三足金烏虛影。
"大日如來一脈的明焰禪師。"陳觀棋折扇輕點虛空，顯出三百年前此人用太陽真火燒穿幽冥河的留影，"他頸間那串舍利，據說是用九隻三足金烏的眼珠所煉。"
三人登上“知味樓"二樓雅間，早有一位白麵書生獨飲。那書生頭戴純陽巾，腰間玉墜雕著三足金蟾。
"這位是純陽真人門下劉海道友。"陳觀棋折扇輕搖，指著白衣書生笑道。
劉海抬頭時，王星瞳孔微縮。鑒之法則映出這劉海命格中福緣之氣如祥雲籠罩，腰間葫蘆裡封存著七道功德金光——難怪能成為呂洞賓愛徒。
這位純陽宮高足笑容爽朗，推過酒盞道："驪山道場的道友？嘗嘗我新煉的"冰心玉露"，專克心魔。"
酒液入喉清涼，竟有淨業輪回蓮三成功效。王星指尖輕叩桌案，混沌之氣在虛空凝成殘局："劉道友可識得此局？"
"老子西出函穀圖！"劉海突然站起，袖中金蟾鏢叮當作響："我在純陽宮藏經閣見過拓本，道友從何處......"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喧嘩。透過雕窗望去，隻見三個闡教弟子踏雲而來。居中青年頭戴紫金蓮花冠，腰間雌雄劍嗡鳴；左側女子手持玉鼎，鼎中青蓮含苞待放；右側老者雖作童子打扮，手中蟠龍杖卻散發著太乙威壓。
"廣成子門下的玉清劍體，玉鼎真人的青蓮化身，還有南極仙翁的捧杖童子。"劉海冷哼著收起金蟾鏢："闡教這次倒是舍得下本錢。"
王星正要細看，山下突然鐘鳴九響。首陽山劇烈震顫，六根石柱頂端同時綻放青光，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太極圖。無數光門如雨點墜落，修士們各顯神通衝向門戶。
"保重！"陳觀棋將折扇拋向"道可道"石柱方向，身形被青光吞沒。淩嶽長笑一聲，化作劍虹沒入"名非名"門戶。劉海也是道一聲“峰頂見！”腳踩金蟾一晃而逝。王星深吸口氣，足踏陰陽魚圖案，徑直撞向中央光門。
空間轉換的眩暈感過後，王星出現在雲海之上。腳下青磚鋪就的棧道蜿蜒至天際，兩側雲氣中沉浮著無數青銅編鐘，每個鐘麵都刻著道德經殘句。
"叩道階？"他想起客棧少女提過的秘境三大關。正要邁步，忽聽鐘聲轟鳴，雲海中浮現老子騎牛西去的虛影。青牛踏過的軌跡化作金色道紋，與棧道上的青磚產生共鳴。
第一步踏出，左側編鐘"鐺"地作響："道可道，非常道。"王星眼前浮現雲夢澤取寶景象，青銅巨門上的睚眥獸首突然活過來般嘶吼。
"虛妄。"他並指斬出混沌劍氣，幻象應聲破碎。道紋順著腳底蔓延，在虛空凝成"誠"字。
第二步落下，右側編鐘震蕩："名可名，非常名。"這次浮現的是臨江城禍水東引的場景，胖和尚的降魔杵當頭砸來。
王星紋絲不動，任憑幻象穿體而過。道紋凝出"明"字，編鐘表麵浮現蝌蚪文，竟是《黃庭經》煉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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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連踏四十九步，雲海間已漂浮著四十九個道紋。當最後一步觸及棧道儘頭，所有道紋突然坍縮成太極圖，化作流光沒入眉心。王星渾身劇震，識海中多出篇《道德經》煉器真解——雖不及老子親傳，卻比《玉虛煉器真解》精妙數倍！
第二關是片混沌虛空。王星剛現身，就見前方漂浮著三件法寶：玉清境的琉璃塔、人教的太極符、佛門的金剛杵。鑒之法則掃過，發現每件法寶都連著因果線。
"考教道心？"他輕笑搖頭，混沌之氣凝成手掌抓向虛空。三件法寶突然化作青煙，露出後方真正的寶物——半截斷裂的石碑！
碑上"道可道"三字突然遊動重組，化作騎牛老者虛影。王星福至心靈，將渡厄舟仿品祭出。青銅小舟剛觸到碑文，整塊殘碑突然化作流光沒入船頭"光陰"二字。
虛空震蕩，第三關降臨。王星出現在火山口，對麵站著個與他相貌相同的黑影。黑影抬手便是陰陽兩儀燈，六丁神火與三昧真火交織成網。
"來得好！"王星長嘯一聲，鎮嶽印淩空壓下。兩股玄黃之氣對撞，震得岩漿倒卷。黑影突然變招，八荒戟帶著共工虛影劈來，竟比王星使得還要精妙三分。
危急時刻，混沌衍天界自動展開。陰陽兩儀燈高懸天際，太陰太陽之力形成領域壓製。王星福至心靈，將新得的煉器真解融入混沌神拳，拳鋒過處空間坍縮，竟將黑影吸入混沌漩渦。
"原來如此！"他望著消散的黑影若有所悟。這關考驗的不僅是戰力，更是對自身大道的梳理。此刻識海中，陰陽、重力、地之三大法則已擰成道紋鎖鏈。
三日後，王星從頓悟中蘇醒。道德經真解已烙印在神魂深處，更意外的是，渡厄舟仿品吸收碑文道韻後，竟在混沌衍天界內凝出條虛幻的時間長河。雖然隻能讓局部區域加速三倍，卻已是逆天之能。
山頂罡風烈烈，王星望著先一步抵達的陳觀棋與淩嶽。儒生折扇上多了幅太極圖，蜀山劍修的鬆紋古劍纏繞著縷縷紫氣——顯然都收獲頗豐。三人相視一笑，各自盤坐調息。
遠處玉清劍體正在擦拭雌雄劍，朱大福抱著燒雞大快朵頤，劉海則蹲在石碑前刻畫丹方。劉海則蹲在石碑前刻畫丹方，金蟾正對著藥方吐泡泡。
下方雲海翻湧，更多身影正在衝破最後的考驗。某個光門突然炸開，渾身焦黑的道修跌落出來；另一處門戶走出個淚流滿麵的女修，懷中緊抱著破碎的法器；而最東側的光門內，隱約傳來金鐵交鳴之聲，想必是有人在生死相搏。
有詩為證：
函穀紫氣映殘碑，
陰陽雙魚破重圍。
八荒戟蕩心魔劫，
混沌燈照道心歸。
石柱六根聚英傑，
雲海千階試真髓。
且待明日爭鋒起，
再看何人奪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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