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站在公司大樓前,仰頭望著這座曾經每天出入的玻璃大廈。二十四小時前,這裡還是她奮鬥七年的職場家園;現在,她卻要以"涉嫌竊密"的嫌疑人身份回來收拾個人物品。
保安老張看見她,眼神閃爍地彆過臉去。電梯裡遇到的同事假裝沒認出她,低頭刷著手機。這種刻意的疏離比直接指責更令人窒息——仿佛她突然變成了某種傳染源。
財務部的玻璃門近在眼前,蘇晴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整個辦公區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投向她,又迅速移開。hr總監林芳早已等在門口,身旁站著兩名保安。
"蘇晴,這是你的紙箱。"林芳遞過一個空紙箱,聲音刻意放輕,"公司理解你的處境,但流程必須走。電腦和文件已經封存,你隻能帶走個人物品。"
蘇晴接過紙箱,手指微微發抖。七年積累的職業尊嚴,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生怕多停留一秒就會崩潰。
辦公桌上,她與許明遠的合照還擺在原位,小雨的手工黏土筆筒也沒被動過。蘇晴機械地將這些私人物品放入紙箱,耳邊嗡嗡作響。抽屜裡還有半包薄荷糖、幾支備用口紅、一本記滿工作要點的筆記本...
"蘇姐..."一個細如蚊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晴轉頭,看到實習生小林紅著眼眶站在那兒,手裡捏著一個u盤,"這個...這是上周你借我的..."
蘇晴剛要接過,hr總監突然插進來:"公司財產需要檢查後才能帶走。"她奪過u盤,嚴厲地瞪了小林一眼。
小林咬著嘴唇退開,但在轉身瞬間,蘇晴分明看到她使了個眼色,指向辦公桌下的某個位置。等所有人都走開後,蘇晴假裝係鞋帶,在桌底摸到一個粘在暗處的微型u盤。
心臟猛地一跳。小林冒著風險給她傳遞什麼?蘇晴不動聲色地將u盤滑進口袋,繼續收拾其他物品。
十分鐘後,她抱著紙箱走出公司大門。初夏的陽光刺眼得諷刺,照在她這個剛剛失業的中年女人身上。口袋裡的u盤像塊烙鐵,燙得她坐立不安。
最近的咖啡店成了臨時避難所。蘇晴要了杯最便宜的美式,躲進角落的座位,顫抖著插入u盤。
裡麵隻有一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是小林留下的生日。打開後,蘇晴倒吸一口冷氣——這是瑞康醫藥過去三年與公司所有資金往來的備份文件!作為財務主管,她一眼就看出問題:至少有五筆大額款項被標記為"谘詢費",但收款方是幾個聞所未聞的空殼公司。
最驚人的是一個命名為"projects"的子文件夾,裡麵是陳岩與瑞康某高管的郵件往來。郵件內容經過加密,但附件中的臨床試驗數據表清晰顯示,瑞康在關鍵療效指標上做了手腳,將安慰劑組的數據與實驗組對調!
"天啊..."蘇晴捂住嘴。這才是真正的炸彈——係統性數據造假,足以讓瑞康的上市藥物全部重新審查!
她立刻想到舉報,但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些文件屬於公司機密,她現在的身份一旦使用就是坐實"竊密"指控。而且,小林怎麼辦?這姑娘才二十三歲,冒著職業風險幫她...
手機震動起來,陌生號碼。蘇晴猶豫片刻還是接了。
"蘇女士,我是《深度周刊》記者趙明。"男聲語速很快,"我們注意到瑞康對您的指控,想聽聽您的回應。您手中是否真有能證明瑞康造假的內部文件?"
蘇晴的血液瞬間凍結。媒體怎麼會知道?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咖啡店裡幾個顧客似乎都在偷瞄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壓低聲音,"我沒有接受采訪的打算。"
"瑞康已經放出消息說您竊取商業機密,如果您不儘快澄清..."
蘇晴直接掛斷,手指發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瑞康這是要徹底毀了她!先讓公司停職她,再向媒體放風說她竊密,一步步把她逼入死角。
走出咖啡店,蘇晴本能地想去找許明遠商量,隨即苦澀地意識到丈夫還躺在icu。她摸出手機,翻到婆婆的號碼,卻在撥出前停住了——老人家已經承受太多,不能再添擔憂。
小雨...想到女兒,蘇晴眼眶發熱。這個點孩子應該在學校,她決定先回家整理思路。
出租車駛入小區時,蘇晴注意到一輛黑色轎車緩緩跟了進來。車停在隔兩棟的位置,裡麵坐著兩個男人,似乎在觀察什麼。是記者?還是...瑞康的人?
蘇晴加快腳步進入單元樓,反複確認門鎖好才稍微放鬆。空蕩蕩的家格外寂靜,許明遠的拖鞋還整齊地擺在門口,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穿上。
她打開電腦,將u盤內容備份到雲端,然後開始搜索"projects"的相關信息。幾小時後,一個模糊的線索浮現:三年前瑞康曾啟動一項名為"曙光"(sunrise)的新藥計劃,目標是一種治療肝纖維化的創新藥。但公開資料顯示,該藥物因"療效不足"在二期臨床就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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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文件中的時間點吻合。蘇晴仔細比對數據,漸漸拚湊出可怕真相:瑞康沒有終止研發,而是篡改數據讓藥物通過審批,並改頭換麵以"肝寧"的名字上市!許明遠服用的,正是這款披著羊皮的狼!
激動之餘,蘇晴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這些證據在法律上站得住腳嗎?作為"非法獲取"的材料,法庭可能不予采信。她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比如陳岩的親口承認。
天色漸暗,蘇晴的思緒被手機鈴聲打斷。是醫院號碼!
"蘇女士,您丈夫醒了。"張醫生的聲音帶著克製的欣喜,"雖然還很虛弱,但意識清醒,各項指標都在好轉。"
蘇晴瞬間淚如雨下,連日來的壓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她胡亂擦了把臉,抓起外套就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