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盛葳在驚恐之下,唯一捕捉到的。
但她忽然明白了。
這不是鬼,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鬼。
這是……張家先輩們的殘影?意識?或許古樓深處有著什麼特殊的力量或磁場。
西王母宮的隕玉能製造幻境,能讓人看到內心恐懼或渴望的東西。
所以她猜測,古樓裡可能也有隕玉,影響她此刻薄弱的意識,又有同係血脈產生某種共鳴,所以……觸發了這裡的某種機製?
這些沉睡已久的先祖們被“喚醒”,以一種介於幻象和實體之間的詭異狀態。
她進入了一個由隕玉和張家血脈共同構築的……特殊幻境或者說意識空間。
那個清朝青年,是第一個對她產生明確反應的存在。
被這麼多目光注視著,盛葳隻覺得頭皮緊了又緊,努力強迫自己目不斜視,她緊緊抓著那隻冷手,像是試圖嘗試“合群”。
他們不靠近,也不遠離,就像是一群定格在時間中的幽靈,被短暫地激活,唯一的活動便是這跨越生死的集體注視。
盛葳的心臟瘋狂跳動著,不是因為恐懼,雖然這場景足夠讓任何人精神崩潰。
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和震撼。
張家人的曆史太過漫長厚重,或許每扇門背後的主人都有一個驚心動魄的人生。
她緩緩沿著走廊移動,光線掃過一具具沉默的棺槨,偶爾會看一眼棺材前的石碑。
她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死因:有戰死的,有病故的,有重傷不治的,也有空白的。
而子嗣也多單薄,甚至有很多是“無”,張家人……果真血脈傳承艱難。
或許是這“認祖”場麵觸動了內心從未真正在意的一角,也或許隻是心血來潮。
一個平日裡極少會去想的念頭,此刻突然清晰地冒了出來——
她的父母,會不會也在這裡?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野草般瘋長,無法遏製。
她對父母毫無印象,從她有記憶開始,身邊似乎就一直是張慕塵、張海客他們。
他們撫養她長大,保護她安全,即便是後來的身份揭露,卻也極少提及她的身世。
隻知道自己是張家人,至於父母,張慕塵隻說他們很早就犧牲了,具體諱莫如深。
她小時候也曾好奇過,好奇自己為什麼長成這樣?但張家的孩子大多親緣淡薄,她又是被“撿回來”的,久而久之也不在乎。
她對“父母”這個概念,幾乎沒有任何情感投射,更像是在談論兩個陌生的代號。
但此刻,站在這片埋葬無數張家先輩的殉葬層,一種微弱的探尋欲,竟悄然升起。
他們是誰?他們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怎麼死的?他們……有沒有想過她?
然而,失望是必然的。
她對父母的名字、樣貌、任何特征都一無所知,在這樣的地方,她無從找起。
她甚至想起在古樓前一層看到的那些無數黑匣子,裡麵存放的都是張家人的右手。
每一個匣子都代表著一個客死異鄉的族人。
她的父母,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在那密密麻麻的匣子中,有兩個,屬於他們?
這個念頭讓她心底泛起一絲漣漪,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說失望也談不上,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兩個早已逝去的名字,一段無法改變的過去。
找不到也正常,在張家充滿犧牲和隱秘的漫長曆史中,個人的蹤跡本就渺小如塵。
她接受甚至習慣沒有來路,隻往前看。
就這樣吧,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她繼續沿著長廊往裡走,長廊似乎沒有儘頭,兩邊的房間布局幾乎一模一樣,重複的景象讓人產生時空錯亂感。
走著走著,一個新的疑問浮現腦海:
張啟靈是現在的張家族長,那麼,過往曆代的張家族長,他們的棺槨在哪裡?
族長的安息之地想必與普通族人不同。
或許,那裡會有關於終極的更多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