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出來了。
這居然是張慕塵的聲音。
她試圖抓住這絲熟悉感,往記憶的更深處探尋,腦中卻詭異地響起嗡鳴,像是……若有似無的鈴鐺聲,讓她頭痛欲裂。
盛葳猛地睜開眼,急促地喘息著。
刺目的瑩綠刺入眼簾,玉脈的微光依舊,空氣裡還殘留著之前打鬥腥臭的味道。
冷汗浸透衣衫,帶來一陣陣寒意,但比身體更冷的,是她的心。
那段記憶太過真實,絕望的奔逃,漠然的眼神,血腥的撕咬……還有張慕塵。
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發出崩塌聲,那是她一直以來對自我過往的全部認知。
她回想夢裡張慕塵那句“你是誰”,此刻也想捫心自問,她到底是誰?為什麼……
她從不記得自己擁有過這樣一段陌生卻又無比真實、充滿血腥與恐懼的過去?
還有張啟靈……夢裡他穿著藏袍在風雪中雕刻哭泣的自身,那個地方應該在西藏。
她艱難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那條黑毛蛇屍體上,蛇身的腥臭味經久不散。
她忽然回憶起在西王母宮的那些玉俑裡似乎也有這味道,可惜當時沒及時發現。
黑毛蛇能操控玉俑、儲存記憶,這東西到底源自何處?是否跟隕玉力量有所關聯?
疑問一個接一個,讓她感到窒息般的迷茫,若不是時間緊迫,她想借此“讀蛇”。
但她清楚,此刻不能再貿然行動,密洛陀隨時可能再蘇醒過來,而重傷的身體和所剩無幾的體力,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搏鬥。
青銅鈴,她腦中靈光一閃,之前湖邊就曾聽到過詭異的鈴響,那聲音……與剛才夢中那道隱約聽到的鈴鐺聲,這絕非巧合。
或許,找到青銅鈴,能解開部分謎團。
她定了定神,開始沿著鐵架間的通道小心前行,目光定在通道儘頭的青銅棺上。
它們不像其他棺材那樣排列在鐵架上,而是放置在玉脈岩壁的凹陷處,顯得突兀。
一股詭異的直覺驅使著她靠近,她停在其中一具棺槨前,隨即深吸一口氣猛發力。
棺蓋滑開一道縫隙,她向內望去——
棺內躺著的人,麵容平靜,眉眼深邃,雙目緊閉如同沉睡,不是張啟靈又是誰?!
他怎麼在這?她是進入什麼幻境了嗎?
“張啟靈?”她難以置信地低喚,甚至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張啟靈?”
仿佛聽到了她的呼喚,他的眼皮竟然真的顫動了一下,下一秒倏然睜開。
確實是他一般無二的黑眸,淡然如水。
然而,在他四目相對的瞬間,盛葳渾身的血液幾乎倒流,不,這根本不是他!
少了張啟靈眼裡那淡然中藏著孤獨的內核,眼前人更像是一張精準複刻的皮囊。
她眼疾手快地瞬間將棺蓋推回原位,連一點時間都沒給他留,生怕扣晚了爬出來。
她又撲向旁邊另一具獨立的青銅棺,再次掀開棺蓋,這一次,她隻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瞬間燙到一般,下意識地將棺蓋合攏。
那棺裡躺著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這是什麼?青銅樹的複製能力?!
盛葳背靠著棺槨冷汗涔涔,難道這層層疊疊的青銅棺裡,存放的是所有張家人的“複製品”?張家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哢噠……”
她猛地回頭,隻見那具被她扣回的棺蓋再次被移開,那個“張啟靈”已經坐起身,正動作有些僵硬地跨出棺槨。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久未活動般的遲滯,但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已經牢牢鎖定了她。
“你是誰?”盛葳緊握刀柄,冷聲問。
那個“張啟靈”過了幾秒,才用一種緩慢而略顯怪異的語調,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張、啟、靈。”
與此同時,古樓某層的藏寶閣內。
張啟靈將自己深埋於一堆衣飾之中,緩慢地放血,來維持著一種瀕臨假死的狀態。
他的眉頭突然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仿佛冥冥中感知到某種意識的異常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