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見識到這樣死心眼的男人,蕭拂玉忍不住氣笑了。
他隨手抓起桌案上用來把玩的玉獅子砸過去。
“怎麼,朕一句話不能誇兩個人?季統領也要造反不成?”
“微臣不敢,”季纓低頭撿起膝蓋旁的玉獅子,雙手捧回蕭拂玉麵前。
蕭拂玉沒動,任由他捧著玉獅子跪在麵前。
“朕一直好奇,你今日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勇氣擋在朕麵前。”
他不信一個臣子沒來由的死忠,更何況原身本來就不是個明君。
“你不怕死麼?”
“這句話,陛下五年前也曾問過微臣,”季纓抬眸注視他,神情很真誠。
“五年前?”蕭拂玉搭在桌案上的指尖敲了敲,不動聲色道,“朕還是皇子的時候?”
“五年前,陛下欲在冷宮投井,微臣那時不過是個在冷宮守門的侍衛,恰好巡邏,便跳入井中救下陛下,”季纓道,“陛下……不記得了?”
蕭拂玉敲打桌案的指尖一頓。
先皇後被先帝厭棄打入冷宮,然後生下了九皇子,也就是這本書的主角受。
但是十年前這主角受就因在冷宮被主角攻幫扶過一次成了戀愛腦,為了見到主角攻說什麼也要活著爬出冷宮,怎麼可能想不開去投井?
“這五年發生了太多事,”蕭拂玉輕歎,“朕的確記不清了。”
“但朕想聽你說說。”他伸手接過季纓一直捧在手裡的玉獅子。
“許是冷宮艱苦,那時陛下是短發,穿得……很奇怪,”季纓停頓了一下,“您趴在井邊喃喃自語,似哭似笑……”
五年前,冷宮。
天已快黑了,季纓與同伴走在冷宮旁的宮道上,正準備下值出宮,忽而聽見身側荒涼的庭院裡傳來模糊的聲音。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扭頭,從虛掩的宮門縫隙裡看去——
青磚堆砌的井牆邊,趴了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留著烏黑的短發低頭看井,讓人瞧不見他的臉,隻能看到短發下雪白的脖頸。
身上的衣裳更是從未見過,上衣與褻褲皆是藍白相間的條紋花樣,未穿靴,一雙腳丫伶仃細致,白得晃眼。
晃了季纓的眼。
誰知下一瞬少年不知喃喃自語了什麼,似哭似笑,忽而往井裡一栽。
季纓下意識要衝上去去,同伴一把拉住他:“你忘了頭兒怎麼囑咐咱們的?冷宮裡住的都是瘋子!
不管是誰做了什麼,隻要不是放火燒皇宮,都不必管!快些走吧,這可是廢後的宮殿,那廢後死了這麼多年,裡頭就一個九皇子,陛下都不管他,咱們管什麼?”
“我爹說過,人在世上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問心無愧,我不能見死不救。”季纓甩開他的手,焦急地跑過去跳進井裡救人。
好在上天眷顧,那位少年隻是崴了腳。
“謝謝你啊,”少年坐在台階上仰起頭,美得不似人的臉蛋上揚起懶散笑意,“大好人。”
“九殿下既然會感謝微臣,”季纓沒敢看他,低頭替他正骨,“又為何要想不開?”
少年歪頭打量他,耐人尋味道:“我隻是想回家。”
今日是廢後生辰,九殿下年幼又不得陛下疼愛,難免想追隨生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