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拂玉居高臨下俯視他,與看一條路邊的狗無半分區彆。
季纓膝行上前,拽住他的衣擺。
其實衣擺下就是天子赤裸的足,他已習以為常裝作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壓住那股挑開衣擺的衝動。
拋開那滿書閣的話不談,男人的麵相仍舊寡淡英俊,雖是武將卻也帶著文人特有的一絲堅毅骨氣,誰也不會將他與那些肮臟的欲念想到一塊去。
“陛下,臣承認臣數次擅作主張,皆因臣嫉妒,對沈招起了殺心。”
“早在陛下登基前,臣便已察覺陛下與沈招暗中關係不簡單。可陛下事事瞞著臣,除卻要事相商從不會在臣的住處停留哪怕片刻,臣整日胡思亂想卻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陪著陛下演一出相互扶持的奪嫡大戲,看著陛下與旁的男人暗中眉目傳情,還要在陛下麵前當一條沉默寡言又聽話的狗——
臣當真是賤得沒邊了,陛下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季纓說著,自嘲一笑,“臣從前也想當一個正直磊落的男人。可從臣對陛下起了心思,數次克製最後卻一發不可拾後,臣就回不去了。”
“陛下,您知道嫉妒是什麼滋味麼?”
“那種滋味,無比惡心,卡在喉口咽不下也吐不出來。仿若萬蟻噬心,卻還要臉上裝著平靜,一遍遍自欺欺人,臣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回來,就算陛下再與沈招調情,也不過是多一條狗罷了,有什麼容不下的?陛下是天子,身邊多一個男人少一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臣無名無分,還比不過沈招。”
“可是後來……臣眼睜睜看著沈招如強盜般搶占了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位子,不僅得陛下獨寵,還侍了寢,留住養心殿,日日與陛下同榻而眠。”
季纓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眼珠上那層薄冰碎裂,深藏內裡黑水翻湧而出,“於是臣又沒忍住犯賤,賤到就站在陛下寢殿前,聽著陛下與他歡好,幻想自己頂替那龍榻上的男人與陛下翻雲覆雨,臣約莫是瘋了,竟也覺得痛快。”
“……”蕭拂玉沉默片刻,冷嗤,“你的確瘋了。”
季纓道:“臣隻問陛下一句,得到答案後,臣自會自刎謝罪。”
“你問。”
季纓望著他:“若今日畫這畫像的不是臣,而是沈招,陛下可會治他的罪?”
“不會,”蕭拂玉笑得耐人尋味,“沈招不會畫這些見不得人的畫,他隻會光明正大的……做出來。”
“當然,朕不介意他這麼做,最多賞他幾個耳光,他高興,朕也得了趣。”
“……”
季纓薄唇平直成一條線,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指骨無聲攥緊,又頹然鬆開。
他抽出長劍,橫於頸間,閉上眼。
“行了,”蕭拂玉踢開他的劍,支著下巴懶洋洋道,“把劍給朕。”
季纓撿起地上的劍,雙手捧給他。
“衣裳脫了。”
季纓一愣,隨即照做,隻是脫衣裳的手有些發抖。
哪怕明知是要接受懲罰,卻還是克製不住有些期盼。
蕭拂玉握劍抵在男人心頭,微微用力,那劍尖就刺進了皮肉裡。
季纓喘了口氣,忍過那一陣痛意,竟能嘗出一絲病態的爽快。
他低頭,看著蕭拂玉在他胸口刻下了一個‘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