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電波初啼連四海,鐵牛蹈浪斬妖氛
天津衛碼頭的黑煙尚未散儘,“鐵牛艦”那“突突突”的咆哮聲已在渤海灣漸行漸遠,留下的是朱壽手中緊握的積分牌——【25/100】。無線電,這跨越時空的“順風耳”,成了他此刻連接千裡之外孤艦的唯一希望。
西山工坊深處,新設立的“電波閣”(原蒸汽機測試棚改造)內,氣氛比趕造“鐵牛艦”時還要緊張。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刺鼻氣味和鬆香的焦糊味。朱壽親自坐鎮,指揮著工部調集來的頂尖巧匠和幾個略通數算的年輕學子,按照係統灌輸的知識,搗鼓著一堆銅絲、鋅皮、硫磺、磁石和形狀古怪的礦石(天然方鉛礦)。
“銅絲繞圈!圈數要足!絕緣!用那‘樹膠’(早期蟲膠)!”朱壽指著圖紙,聲音嘶啞。
“礦石!礦石嵌穩!觸點要靈敏!”
“電池組!串聯!電壓不夠!”
試驗台上,火花發報機(Key)和礦石收音機(Receiver)的雛形在一次次失敗中艱難成型。簡陋的天線(一根長長的銅線掛在竹竿上)在風中搖曳。每一次按鍵嘗試,伴隨的都是“劈啪”作響的電火花和微弱的、時斷時續的“滋滋”聲,彆說傳遞信息,連穩定的信號都難以產生。
“陛下……這‘天音’……實在難測啊。”一個老匠人擦著汗,看著燒焦的觸點,滿臉愁容。
“難測也要測!”朱壽斬釘截鐵,“毛驤在暗,鐵牛在海,朝廷的眼睛耳朵不能瞎不能聾!繼續試!換礦石!調線圈!給朕找出最穩定的組合!”
就在“電波閣”陷入技術瓶頸時,王老六在海上,也正經曆著“鐵牛艦”的嚴酷考驗。
黃海海麵,風浪漸起。
“嘔——!”王老六趴在船舷,吐得昏天黑地,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他引以為傲的“格物博士”官帽早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油膩的頭發貼在蒼白的臉上。“媽呀……這鐵牛……跑起來怎麼……這麼晃啊……比驢車還顛……”
“船長!左舷……左舷漏水了!”一個水手驚慌地跑來報告。原來一處趕工時焊接不牢的接縫,在風浪顛簸下撕裂了!海水正汩汩湧入底艙!
“堵!拿木楔!拿……拿棉被!堵住!”王老六強忍嘔吐,嘶吼著指揮。水手們手忙腳亂,用能找到的一切東西去堵漏。混亂中,王老六情急之下,把自己那件帶著火鍋油漬的備用官袍也塞了進去,居然……暫時止住了水流?
“輪機長!輪機長!‘鐵牛心’(柴油機)聲音不對!”另一個水手又喊。
王老六連滾爬爬衝進悶熱嘈雜的輪機艙。隻見那台巨大的單缸柴油機正發出不正常的“哐當哐當”巨響,排氣管噴出的黑煙濃得化不開,整個機器都在劇烈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油!是不是油不行了?”王老六急得跳腳。他們攜帶的柴油是工坊粗煉的,雜質很多。
“油路好像堵了!”輪機長滿臉油汙,絕望地說。
眼看動力就要喪失,在這茫茫大海上失去動力無異於等死!王老六看著劇烈顫抖的機器,又看看旁邊堆著的、準備路上打牙祭的幾掛鹹魚乾,一個荒誕的念頭閃過:“這魚油……能燒不?”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抓起一條鹹魚,擠出腥臭的魚油,胡亂塗抹在油路接口和幾個關鍵摩擦部位。
奇跡發生了!也許是魚油暫時起到了潤滑作用,也許是機器抖掉了某個卡住的雜質,那可怕的“哐當”聲竟然減弱了!雖然黑煙依舊,但機器好歹維持住了運轉!
“魚油!快!再擠點!”王老六如同發現了新大陸,指揮水手們現場“榨油”……於是,“鐵牛艦”的底艙裡,彌漫起一股混合著柴油、魚腥和汗臭的詭異味道,維持著這艘鋼鐵怪船蹣跚前行。
幾天後,風浪稍息。“鐵牛艦”如同一個傷痕累累卻倔強的老兵,終於駛近長江口外海。王老六剛緩過勁,準備用他那套“望氣術”(望遠鏡)觀察海情,瞭望哨突然傳來急促的警號:
“左前方!有船!五艘!掛……掛雜色旗!船型怪異!正朝我們衝來!是……是倭寇!還有白蓮妖旗!”
隻見五艘快船,船體低矮狹長,帆槳並用,速度極快!船上人影幢幢,刀光閃爍,一麵畫著猙獰鬼頭的白蓮旗格外刺眼!正是白蓮教勾結的倭寇船隊!他們顯然發現了這艘噴著黑煙、形貌古怪的大明“鐵船”,想仗著船小靈活、數量優勢,將其圍而殲之,或是……俘獲?
“倭寇!白蓮妖人!”王老六嚇得魂飛魄散,但想起朱壽“塞鍋爐當煤燒”的威脅,一股狠勁湧了上來!“全……全艦戒備!給‘鐵牛心’喂飽‘魚油’!把‘鐵牛角’(撞角)對準領頭的!準備……放屁嚇死他們!”
“鐵牛艦”笨拙地轉向,試圖將堅固的撞角對準衝在最前的一艘倭寇快船。但倭寇船太小太靈活,輕易避開了正麵,如同鯊魚般從兩側包抄過來!箭矢如同飛蝗般射向“鐵牛艦”甲板,叮當作響,雖然無法穿透關鍵裝甲,但也壓得水手抬不起頭。更有倭寇拋出鉤索,試圖攀船接舷!
“撞!撞不到啊船長!”舵手急得大喊。
“火!用火燒他們!”王老六想起居庸關的噴火器,但“鐵牛艦”趕工根本沒裝!
眼看倭寇快船就要貼上船舷,情急之下,王老六看到了甲板上堆著的幾桶……用來修補船縫的“樹膠”(熱熔性樹脂)和旁邊爐子上燒著的一鍋……準備煮粥的滾水?
“有了!”王老六眼中閃過“歪打正著”的光芒,“快!把樹膠倒進開水裡!攪勻!用瓢!給我潑!潑那些想爬船的!”
水手們雖然不明所以,但執行命令不折不扣。滾燙的、粘稠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樹膠混合物,如同惡心的“鼻涕雨”,被大瓢大瓢地潑向靠近的倭寇快船和試圖攀爬的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