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看著向自己這邊快速奔馳而來的耶律休哥,輕輕一笑:“為了這個家夥,朕覺得可以試著冒一冒險!”
他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開始下達命令:“放射進攻響炮,告訴曹彬、高懷德他們,繼續進攻,儘可能的殺傷敵人!”
“秦翰,你領著十人,掩護盧參軍、韓樞密承旨撤退,沿途你們會遇上我們的部隊,讓他往七金山方向支援……”
說著,對著符彥卿笑道:“嶽丈當年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卻不知逃跑的本事如何?”
符彥卿輕攆著胡須,打趣說道:“老夫能夠活著見陛下建立大虞,驅逐契丹,直搗臨潢,靠的就是這一身的逃跑功夫。”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羅幼度也不再多言,而是看著向他們這邊飛馳而來的耶律休哥,眼中閃過一絲欣喜:若將大宋雙壁,大遼雙壁皆收入囊中,那天下還有誰是敵手?
老哈河北岸。
耶律必攝喪家之犬一般,狼狽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四周兵將茫然無神的目光,一嘴的苦澀。
想著自己親征時的盛況,旌旗遮天蔽日,十數萬大軍前赴後繼。
再想著現在的落魄,也不知十萬大軍能夠有多少回到臨潢府。
“陛下,監軍使回來了!”
耶律必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心中湧現一股怒意,他還好意思回來?
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狼狽過,造成這一切的就是趙匡義,如果不是對方拍著胸口保證能夠取勝,他早已采納耶律休哥的計策,也許此刻早已安全退回臨潢府了。何至於受此大敗,落入今日境地?
蕭討古直接罵道:“此賊安敢歸來?”
身為左翼軍統帥,他是親自感受到那股無力的感覺。手中的兵力明明多於對手,但就因為指揮係統的崩壞混亂,導致的全軍潰敗。
耶律必攝見義憤填膺的蕭討古,心中卻是一動,此次戰敗必須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趙匡義無疑是平息眾怒的最佳選擇。
“陛下!”
趙匡義一聲悲呼,連滾帶爬地來到了耶律必攝麵前,說道:“臣能見陛下無恙,死而無憾也。”
耶律必攝長歎一聲,並不說話。
蕭討古怒道:“我觀你是南朝細作,胡亂指揮,葬送我八萬大軍。”
趙匡義氣急敗壞地道:“蕭統軍使說話可要憑良心啊,若非耶律休哥存有異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號令,導致全軍潰敗,指不定此刻我們已經奪回了大定府。”
趙匡義此話一出頓時惹了眾怒,耶律休哥本人有君子之風,對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禮,人緣極佳。
趙匡義將鍋甩給耶律休哥,讓原本對他不滿之人,更加憤慨。
蕭討古亦是如此,耶律休哥跟他關係不深,但耶律休哥的父親耶律綰思是他的老上司,罵道:“你這鼠輩貪生怕死地逃到了此處,卻不知你詆毀之人,尚在死戰,為我等拖延時間……”
趙匡義給指著鼻子罵,也來了火氣道:“蕭統軍使比某逃的更快吧?在下是鼠輩,你又是什麼?”
蕭討古抽出寶劍。
趙匡義也毫不退讓,拔出了佩劍。
劍拔弩張。
但兩人皆不敢在耶律必攝麵前動手。
“夠了!”耶律必攝怒喝道:“你們眼中還有朕?”他怒視著趙匡義道:“趙監軍有些話不能亂說!”
趙匡義這些日子的表現遠勝耶律休哥,他對於趙匡義的器重超過了耶律休哥,可是在信任方麵,趙匡義這個漢人是遠遠比不過耶律休哥的。
趙匡義是何許人物?
在逃跑的時候,已經將推脫之法考慮妥當,他將寶劍棄之於地,跪伏道:“陛下,並非屬下虛言,在指揮的時候,屬下就覺得奇怪。耶律休哥處處不聽指揮,從中搗亂。直到我軍潰敗,屬下才發現耶律休哥竟帶著本部兵馬高舉著旌旗往南而去。陛下……這並非是臣胡言,尤育智隊帥也親眼所見。試問,此時往南去,耶律休哥意欲何為?”
耶律必攝一臉失神,“不可能,不可能!”
他讓人將尤育智叫來。
尤育智是耶律奚底的部下,隸屬於前軍。
耶律休哥南下的時候是從前軍側翼掠過的,見到耶律休哥旌旗招展南下的人不在少數,都是證人。
“耶律休哥,安敢負朕?”
耶律必攝氣得大吼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
耶律休哥是他一步步提拔出來的,嫡係中的嫡係。所有的好事,耶律必攝最先想到的都是耶律休哥……
好的兵源給他,好的裝備給他,立功的機會也給他,甚至於為了提拔他,得罪了好一些老臣。
結果,儘心竭力的培養,卻養出了一身反骨?
蕭討古也不敢再言其他,但實在難以相信耶律休哥會反。
“陛下!”耶律海思一臉惶恐,奔行至近處,說道:“恩州發生了兵變,城中長史衛子布聽得我軍大敗,起兵造反,現在恩州城樓上掛著的是南朝的旌旗。”
耶律必攝慘然道:“難不成天亡我大遼?”
恩州是耶律德光建造於烏桓舊地的一座城池,借著地利而建,雖比不上大定府堅固,卻也能夠抵禦中原的騎兵。
此番大敗,恩州是唯一能夠讓他們整編殘兵之處。
恩州丟失,意味著方圓百裡,他們無地方藏身休整。
便在這時,遠處一陣動亂,喊殺聲由遠及近。
南朝追兵已經到了近處。
“快,斷橋,斷橋!”
趙匡義反應的最快,這個時候斷橋,還能給他們爭取到逃跑的時間。
但此刻還有大批的契丹兵未渡過老哈河,他們見前麵有人意圖毀橋,無不高聲謾罵,箭術好的直接對著河岸射擊,將意圖毀橋之人統統射殺。
推搡、踐踏、自相殘殺,再度重演。
耶律必攝慌忙上馬,還未跑得百步,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他本怒火攻心,一時間竟受不得顛簸,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讓坐騎拖行了十餘步。
蕭討古見情況不對,一劍斬斷了馬鞍,這才救了耶律必攝。
耶律必攝疼得冷汗直流,手臂骨折腳踝也扭了,連走路都不行,何況騎馬。
便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趙匡義駕著存放帝王儀仗器物的馬車飛馳而來,高聲道:“快,將陛下扶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