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三月的夜風帶著江南特有的濕潤,卻仍夾著幾分料峭寒意。
暴雨過後的官道上,數十匹戰馬噴著白沫停了下來!
"國公爺,再有幾裡地,前方就是!"林宇滾鞍下馬時差點摔倒,而後掃視一眼身後,"......我們又已跑死了幾匹馬了!"
賈玌勒住韁繩,身後十三名親衛沉默地散開警戒,這些從遼東跟來的老卒,此刻連握刀的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清流關..."
賈玌望向遠處山隘的陰影,那裡本該有烽火台的光芒。
而......本該足有八百餘人的他們此刻卻是不過十來人!
他們應帶著八百精銳槊騎疾馳南下,一日百裡,直奔滁州!
可誰能料到,南下的第三日,一場暴雨驟至,山道塌陷,淤泥沒過馬腹,八百精銳硬生生被切割成數段,陷在泥濘之中寸步難行!
無奈之下,賈玌當機立斷,率領十三名親衛率先前往滁州,探查敵情並相機做出布置。
畢竟,滁州城危在旦夕,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不能因而貽誤戰機。
即便在驛站頻繁更換馬匹,在他們一人三騎之下,四十幾匹馬還是活生生累死了十多匹,才得以在七日內趕到這距離滁州不過三十裡的地方!
林宇抹了把臉上的泥水,聲音嘶啞:
"國公爺,弟兄們實在撐不住了。從昨夜到現在,我們已經跑死了七匹馬。"
他指著身後那些搖搖欲墜的親衛:"您看看兄弟們的手——連刀都握不穩了!"
賈玌沉默地掃視眾人。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老卒,此刻個個麵色慘白,握刀的手不住顫抖!
"清流關是滁州門戶,"林宇繼續勸道,"叛軍必定重兵把守。不如讓屬下帶兩個人先去探探路?"
賈玌環視著周圍疲憊不堪的親衛們。
片刻的沉默後,他猛地一揮手:"林宇,你帶兩人去探清流關。老何,你領三人查探附近有無合適駐紮之處。"
"得令!"
林宇當即點齊兩名狀態還算可以的一同前去,三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邊,老何帶領三名親衛向著山路深處摸去!
賈玌翻身下馬,靴子踩在泥濘的地麵上發出"咯吱"聲響。
他從腰間取出水囊,仰頭灌了幾口,冰冷的液體讓他混沌的思緒為之一振。
"都好好喘口氣。"他對剩下七名親衛沉聲道,"等老何回來,咱們得立刻換地方歇腳。"
眾人立即癱坐在地抓緊休息。
......
約莫半個時辰後,遠處的灌木叢傳來三短一長的鳥叫聲。
賈玌微微抬手,剩下的親衛立即戒備起來。
隻見林宇帶著兩個親衛從樹林中鑽出——
"情況不妙,"林宇滿頭大汗,"清流關果然被叛軍占了,估摸著有上千守軍。更糟的是——"
他喘了口氣,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屬下看到有運糧隊入關......"
——上前守軍!
——運糧隊!
林宇的彙報讓眾人臉色驟變。
賈玌卻紋絲不動地站在月光下,臉上看不出喜怒!
“也許......情況並非我等想的那般糟糕!”
"國公爺?"林宇不解地看向他。
眾人也都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清流關有上千守軍,並無意外!此關乃滁州要道,重兵把守於此,即可包夾,亦可阻撓!"
賈玌目光掃過眾人,見親衛們神色稍緩,繼續道:"最是讓人起疑的,乃是運糧隊入清流關——"
"這說明什麼?說明滁州城還在堅守!叛軍需要持續補給!若城已破,他們早該開倉取糧,何必從後方運糧?"
——再不濟,也理應從江南調糧,而非從清流關外......
"國公爺英明!"
林宇猛地一拍大腿,滿臉喜色。
其他幾名親衛也都露出振奮之色。
渾身汙泥的漢子眼中竟閃過淚光——陛下還在堅持,這比什麼都重要!
"爺!"林宇單膝跪地請命,聲音都在發顫,"既然如此,隻消等我們的八百鐵騎一到,屬下願為先鋒,必一鼓作氣衝破清流關!"
"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