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數百裡外,大軍圍城的越京裡,富商家中的糧食山突然憑空消失了。
一個個富豪驚恐萬分,他們剝削而來的重重糧食都憑空消失不見了。
一牆內外之隔,朱門酒肉和路邊死骨,終於都一樣是餓了。
隻有糧倉裡不時竄閃過的幾隻老鼠。
寄鼠指揮著幾隻小鼠精,道:“動作麻溜點!快點!”
“吱吱~”
“是!”
幾隻鼠精,還有黃皮子精都忙稱是。
如今寄鼠也是管著十幾隻大小鼠精的鼠仙老大了,帶領著他的子孫和手下們行走在越京各個富豪大族的家裡。
沒了七蠱宗庇護的越京,隻有一群凡人,對於老鼠們而言自然是來去自如的。
這世界,哪怕神仙都做不到憑空造物,那些都是真正的上古大神才能做到。
白沚是不可能大手一揮便出現堆積如山的糧食,他隻是會搬運之術。
曾經古代有五鬼搬運術,今時白沚有四鬼運行術,可驅使四鬼運財救世,隻是苦了小環和三月鬼她們。
在這個家國變遷的朝代末日,有無數妖魔縱容自己的欲望,出世殺人吃人,禍亂天下,群妖眾魔乘亂天下。
卻也有南方而來的白沚攜帶五仙四鬼過關救世,胡仙入世懲惡人,黃仙持正祛邪魔,白仙行醫普救天下疫,柳仙妙法鎮凶妖,灰仙四行廣聚救命之糧。
虺山府君的名號也逐漸傳世在越,並逐漸擴散開來。
隻不過,虺山府君的形象在越國與在大晉、天沚又不儘相同。
在越國萬民心中,白沚的形象是一個左腰懸簫右彆葫的白衣少年,左手中持一布袋刻著糧字,右手中卻是持著一柄青傘,寓意庇護萬民。
袞州邊境,墨林牽著馬走在山穀間,白沚一身輕鬆的負手悠悠行走山間。
有個人伺候著,感覺還真是不錯。甭管是人是神仙,少動都是本性的,通俗點就是懶是萬物都不能避免的。
墨林偷偷看著白芷掛在腰上的布袋,挺拔修長的腰身走動間掛著的掛件自然會隨之而動。
他跟著白沚已經十多天了,此時荒山野嶺裡,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公子,你真的不是神仙啊?”
白沚回過頭來,斜眼看了下身後的墨林,“我如果是神仙,還用得著走路?千裡迢迢的,我直接飛過去不更省事?”
“公子說的也是哦。”墨林點頭想了想,然後又搖頭道:“不對,公子你不是神仙,那你的小布袋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糧食?”
白沚輕笑道:“我都說了,這叫請神上身,是請了柳仙上身施法才招來的糧食。”
“這麼神奇嗎?”墨林驚奇道:“那我求柳仙老人家上身,他會不會也上我神施展法術啊?”
“伱啊?做夢吧。”白沚淡淡道:“你這樣的瘦小子,柳仙可不願意上你的身,沒油水,吃不著肉。”
“啊?什麼?柳仙上身還要吃肉啊?”墨林臉上震驚道。
“那不然呢?天下哪有白白得來的好處?”白沚緩緩道:“就如同你不吃嗟來之食,與我做書童換食物一樣。”
“這不一樣的,公子您救了我的命,墨林這輩子都隻聽您的話。”
前幾日,白沚幫他化解了肚子中的觀音土,讓墨林活了下來。畢竟他也不想自己剛收的小書童沒幾天就死了。
“哎,公子,你看那是什麼?”
墨林突然警覺出聲提醒道。
白沚聞聲看去,卻見草叢裡有一具屍體。
從衣著上看去,那是一具女屍,而且年歲很大,死了有三五日,身體上已經長蟲了,而且還散發著一股子的惡臭味。
墨林不由捂住了口鼻,上前看了看並沒有害怕,這世道誰沒見過死人才是奇怪了。隻是他上前走了兩步,不由驚叫出聲,“我的媽呀!”
白沚一分神探去,卻見那具女屍的山坳下堆著一堆的皚皚白骨。
而且全都是女屍,粗布老舊的衣衫,還有幾具鮮活的屍體都是身骨斷裂,看樣子是從高空墜落摔下來死的。
墨林一時間也不由渾身發寒,一個死人和一堆死人白骨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力是不一樣的。
“公…公子,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白沚沉重的歎息一聲,再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抬起了頭,向山崖上看去。
墨林也隻好跟著停下腳步,抬起頭向上看去,見到了他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隻見幾十丈高的山腰上,一個漢子背著一個枯瘦的老嫗,把她放到了懸崖邊上。
老嫗還在掙紮著,“兒啊,你再讓娘多活幾天好嗎?兒啊,娘已經十幾年沒吃上一口熱米飯了,就是…就是讓娘死,也好歹讓我吃口大米飯吧!”
“老東西,老了就是該死了。還惦記著什麼糧食?我剛娶了媳婦,家裡哪還有糧食多養一口人的?你趕緊死了吧,彆讓鄉親們說你老臉賴著不肯死。”那漢子口氣頗為厭惡,一點都不在乎他身前的人是他生他養他一輩子的親娘。
說罷,就動手推著還在掙紮的老嫗,那瘦弱的老嫗拚命在懸崖邊上掙紮著,卑微的求道:“兒啊,娘不是賴著不去死,就是想…想死前吃一口大米飯,求求你了,兒啊,看在娘養了你幾十年的份上,可憐可憐為娘吧?”
那漢子卻怒道:“老東西給你說不聽是吧?這山下你祖宗都看著呢,死了下去對得起祖宗們嗎?我養你到六十歲,多吃了幾年白飯還不夠嗎?你給我滾下去!”
就在懸崖邊上,子欲殺母,母求子活,他們的話每一句都如同刀子能割在人心上,刻在虛偽的道德上,撕裂那些為官不仁者粉飾的太平。
然而,那老嫗還是掙紮不過,被她親手養大,養成壯漢的兒子卻用那把子力氣推她落崖。
老嫗被推下山滾落山崖,從山頂滾到崖底,墜落在了那個白骨皚皚的山坳裡,半死不活的無力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