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柳,柳條支支垂入小潭裡,潭中有靈魚時而出水,蕩起層層水波,潭邊的鵝卵石經過千年滄桑仍舊不碎不破,躺在水岸側久經歲月洗禮。
白沚撿起了一塊扁平的鵝卵石,輕輕一擲石頭落在水麵上又再次彈起,再落下,再彈起,石塊從小潭這頭打水漂般的到了潭那頭,然後再擇回過來,落在了原位。
他看著這個畫麵想起來模糊記憶中自己孩童時也愛這樣玩,這般多的水漂他真的沒有用絲毫法力,隻是意誌一想那石塊便隨心而動,隨的是白沚之心。
這種就是天地權柄的加持表現,他為這一方山神,掌控這一方的五行元氣,風雷冰三行奇力,能翻雲覆雨,能搬山移水,借助的不是法力而是天地之力。
悠閒渡步來到杏花林旁,當年種下的杏花樹幼苗如今已是百年老樹,每一棵樹都是高近三四丈,遠超世俗中的尋常杏樹。
杏花粉的嫩,白的明,綻放著屬於它們的色彩在這春夏之季渲染山林。地上落滿了殘花,鋪了一層薄薄的花地,白沚俯下身緩緩扒開樹根,鬆軟的泥土中還藏著幾條蚯蚓,他眉頭一皺忙伸手一提隔空攝出埋在地下的酒壇,看到酒壇完好後才眉頭鬆了下去。
這是他兩百年前釀造的杏花靈酒,放在人間這樣的酒可是天下罕有。
他伸手一點腳下泥土,土爍升起變成了一張土圓桌,圓桌周圍放了四個圓凳,然後從衣袖中取出酒壺,酒樽,打開酒壇一股濃鬱的清香撲鼻而來,白沚忍不住清嗅了一下,歎道:“好香!”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正要一口喝下,卻發現這杏林花落如雨,隻有他獨身一人飲酒。
白沚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來能與自己對飲之人。
十二郎他們雖然與自己親近,可如今君臣主下涇渭分明,他們對自己更多的是尊敬,要讓他們和自己平起而坐對飲,隻會誠惶誠恐或者是感動,就失去了自在的意境。
修道近千載,回頭看過,竟發覺周身無人可伴,長生逍遙慣了就會惦記起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溫情血脈,這也是大多半仙妖入凡的原因之一吧?
身側金光一閃,曌已經站在了桌旁,淡淡道:“怎麼?不請我喝兩杯?”
白沚抬頭好笑道:“見過友人共飲,親人敬飲,夫妻對飲,卻沒見過自己和自己喝酒的。”
曌瞥了他一眼,自己端起酒杯一口喝入肚中,道:“你這酒,也沒什麼好喝的。”
“那送你一壇要不要?”白沚也輕輕喝了一口,滿齒留香,沁人心扉的感覺讓他微微眯起了眼,這種淡淡微醺的感覺倒是讓人精神放鬆,頗為奇妙。
“送我?”曌輕哼一聲,“你我一體,伱的不就是我的嗎?我想要喝了直接自己挖。”
“你方才不是還是還說沒味道嗎?”
“那是現在喝著沒味道,以後渴了就拿來當水喝。”
“你個吃香火的還會渴?”
“口裡不渴,心裡渴,就是指不定什麼時候想喝了。”
……
二人邊說邊喝,不知不覺間就下了一大壇酒。
白沚喝的有些乏了,就一伸手,血藤化作一張藤網秋千,他懶懶的躺在上麵,頭枕雙手仰看天幕,微眯的眼中看著天上白雲悠悠,飛鳥橫渡,風很輕,日光也很靜,仿若一副會動的畫。
曌在石桌上還在喝著杏花酒,看著酒壇道:“這酒,叫何名?”
“杏花酒啊。”白沚頭也不回道。
“你可真夠隨便的,這杏花春生秋落,杏子味苦,古人說是杏花把所有美與香都彙聚在了春天。不如叫春杏酒吧。”
“春杏酒?不錯。”白沚又重複了一遍,“春杏酒?不好。你這名字怎麼倒像人間青樓裡調情的酒了?”
“額…”曌愣了片刻,“正經人誰會想到這個?”
白沚伸手一拂,天上雲層變幻雲影成花,結成了一朵杏花,他笑道:“有了,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就叫雲杏仙酒!怎麼樣?這個名字如何?”
曌眉梢一挑,道:“不怎麼樣,還不如我的春杏酒好聽。不過你這句詩倒是不錯。”
“抄的。”
白沚懶懶的回了一句。
“……”
曌一時沒了聲,過了片刻才道:“我就說以你的文采,怎麼能可做得出來這樣意境的詩。”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又不靠這個出名。”白沚打了個哈欠,一閉眼就睡了。
……
日光照影,樹影逐漸拉長,西山有日,暮鳥飛雲而落,山林逐漸幽暗深邃,一片杏花落在了白沚的眼上,伸手拿開杏花,暗黃色的暮光透過重重枝葉照在了他的臉上。
白沚起身,緩緩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渾身筋骨都為之一輕,天色已晚,該修煉了。
以他如今的修為,再也沒有黑夜與白日的區彆了,無論何時都能修煉。隻不過修行的速度會受到些影響,白日裡太陽之力強盛,壓製太陰,修行緩慢。夜晚太陰之力大盛,壓製太陽,修行極快。
天邊北鬥七星逐漸顯形,兩顆隱星藏匿其後,白沚身前漂浮著九根仿若星辰的銀針,一時星光閃爍,一時針影消失。
白沚在繼續淬煉著這九根星針,如今的它們哪怕是麵對地品大妖偷襲之下都能造成不小的威脅。如果按照天元界法寶的界定,九根星針的品階已經是黃品法寶了。
此間世界的法寶皆是後天修士煉製所成之寶,共分六品。
尋常小妖、練氣修士煉製的法器、法寶隻能算是不入品的法寶。
而中境界的各族各道修士所煉製的一般都會煉成一道寶禁,成為入品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