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回到牌桌前,指尖在桌沿輕輕一叩。
"繼續。"
薑小姐正數著籌碼,聞言抬頭,紅唇一翹,"沈小姐休息好了?可彆再犯糊塗。"
榮莉已坐在顧馳淵的位置上,聞言皺眉,"惜兒是靈的,剛才準是迷糊了。"
骰子轉動,牌局重開。
沈惜摸牌的動作很輕,手指在牌麵上掠過,像撫過琴弦。
第一張東風扣在掌心,她睫毛都沒顫一下。
顧馳淵走去小陽台點了一支煙。
隔著玻璃窗,青白煙霧裡,看見她第三巡就聽牌了——清一色萬子,獨等九萬。
"五筒。"薑小姐甩出一張牌。
沈惜沒碰。
仕途林太太奇怪地看她一眼,"沈小姐,這都不吃?"
"不急。"沈惜指尖點過自己麵前的牌垛,碼得齊整如軍陣。
第八巡,薑小姐摸到九萬,得意地晃了晃,"可惜呀,我要杠了——"
"搶杠和。"
沈惜突然推倒牌麵。
萬子青翠,一色到底。
滿室寂靜。
薑小姐捏著牌的手指發白:"你......"
"天和八番,杠上開花再加兩番。"沈惜聲音很靜,"薑小姐,籌碼不夠了。"
顧馳淵的煙灰斷在窗台上。
榮莉忽然笑出聲,轉頭對呆住的林太太說,"我說什麼來著?惜兒跟著我學牌,能把麻將館的太太們贏得典當鐲子。"
沈惜會麻將這事,說起來有幾分心酸:
沈文川跟鞠佑芝熱乎的那幾年,也是在賭場沉迷的歲月。
沈惜小時候,鞠佑芝打工實在忙不開,隻得讓遊手好閒的沈文川偶爾帶帶女兒。
沈文川滿嘴答應,抱著沈惜去麻將館,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給沈惜支個小桌,扔幾枚麻將和骰子哄她自己玩。
一來二去,小沈惜有兩年多都是麻將館的常客。
鞠佑芝也知道這事,但那時候上幼兒園要證件,她跟沈文川未婚,沒法給沈惜上戶口。
後來遇到了顧家,才幫著沈惜解決了戶口,順利上小學。
沈惜的麻將底子都是拜沈文川所賜……
榮莉偶然間知道沈惜的牌技,但她覺著女孩子這段曆史不光彩,於是三緘其口。
隻對外說,是跟著榮莉和太太們磨出來的……
薑小姐聽著太太們誇沈惜牌技好,猛地站起來,椅子刮出刺耳聲響,"不可能!她剛才明明——"
"剛才?"沈惜抬起眼,琥珀色的瞳仁清淩淩的,"剛才我四叔說,要一團和氣。"
她將贏來的籌碼慢慢推到桌心,玉石相擊,聲聲清脆。
"現在,夠和氣了嗎?"
顧馳淵掐滅煙走過來,伸手要拿她麵前的骰子。
沈惜手指一翻,掌心藏著的東風——正是第一張就摸到的那張。
顧馳淵捏起牌,又放下,“放長線,釣大魚,心思夠深。”
沈惜鼻尖一紅,不說話。
牌桌上她的心思,顧馳淵早看透。
薑小姐的臉色由紅轉白,最後抓起手包就往外衝,“我去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