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心下一凜。
何寓是知道了她與顧馳淵的關係嗎?
他很聰明,巧妙地用了“他”這個字,似問,又像沒問。
她怎樣答都可以。
沈惜平複好,亮了亮手指甲,“何先生是及時雨,摩托男沒傷我。”
說完,目光落在無邊的夜色裡。
何寓了然地展眉頭,默契地終止了話題。
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著,像是永遠也走不到儘頭。
車七彎八繞,停在顧宅門外。
沈惜與何寓道彆,伸手去推車門。
指尖剛碰到金屬把手,就聽見何寓叫她的名字。
"沈惜。"
她回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夜色下,男人的輪廓英氣,深邃。
鋒利冷峻的下頜線,因微翹的眼角,而柔和許多。
他扶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以後有事,可以聯係我。"
他的聲音很低,卻格外清晰,像是夜色裡突然亮起的一盞燈。
……
保姆來開門時,何寓的車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他隻留下一句"不必跟人提起今晚的事",便驅車離開。
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沈小姐臉色怎麼這麼差?"李嫂擔憂地看著她,"冰箱裡有蝦仁雲吞,我給您煮一碗吧?少爺特意囑咐我提前包好的,說您愛吃雲吞麵。"
沈惜勉強扯了扯嘴角,"李嫂,我不餓。"
她就是覺得冷,像掉進冰窟窿的那種冷。
"那喝點甘蔗紅棗湯吧,"李嫂已經轉身往廚房走,"也是少爺讓熬的,說您愛喝甜的。"
她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帶著幾分感慨,"除了您,少爺什麼時候關心過彆人吃什麼喝什麼?"
湯碗被放在茶幾上,紅亮的湯底映著頂燈的光,沈惜拿起瓷勺,在碗裡輕輕攪動。
紅棗沉在碗底,她心不在焉地攪了半晌。
李嫂見她眼眶發紅,又勸,"趁熱喝吧。少爺雖然年輕,對您是真的上心,不枉您叫他一聲四叔。"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紮在沈惜心上。
她握緊了勺子,指節微微發白:"謝謝李嫂……這麼晚了,您先去休息吧。"
"我再收拾一會兒,"李嫂語氣輕快起來,"夫人這兩天忙著準備去法國的行李,我得幫著整理。她高興得很,一直說要多訂幾件衣服,等少爺訂婚後就不用再特意跑巴黎了。"
李嫂絮絮叨叨地說著榮莉對兒子婚事的期待。
沈惜安靜地聽著,手中的勺子無意識地在湯碗裡畫著圈。
甜湯漸漸涼了,紅棗沉在碗底,再攪也浮不起來。
最後,她輕聲說:"到時候的儀式,一定很熱鬨。"
嗓子眼一疼,一顆棗核劃過喉嚨。
絲絲拉拉的刀感。
一碗湯再熱再暖,也終不是圓滿。
沈惜又病了。
高燒來得又急又凶,她困在床上兩天兩夜。
額頭滾燙,意識浮沉,整個人像是被浸泡在熱水裡。
榮莉請來的私人醫生把完脈,眉頭皺得緊,"受寒倒是其次,主要是鬱結於心,火氣上湧。"
他一邊開方子一邊問,"最近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沈惜燒得雙頰泛紅,搖搖頭,"學校事情多,累著了。"
醫生開的方子很講究。
如今權貴圈子裡時興包山頭種藥材,模擬野生環境,一株人參能賣出天價。
藥材從采摘到煎製都有專人負責,普通人連見都見不到。
可再金貴的藥材,熬出來的湯藥照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