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城,百味居雅間。
霍勝胥臉上那道口子剛結痂,一身煞氣還沒散儘,衛定疆正拍著他肩膀灌酒:“好小子!真他娘給咱邊關長臉!虎威將軍!哈哈哈!以後老子見你也得行禮了!”
小楠楠換下了那身惹火的胡服,穿了件素雅的湖藍襦裙,正挨著洛珩坐著。
她沒像之前那樣大膽撩撥,隻是默默給洛珩布菜,偶爾抬眼看他,眼神裡藏著鉤子,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擔憂。
手指不小心蹭過洛珩的手背,溫熱的觸感停留得比平時久一點。
“楠姐,”洛珩無奈地低聲道,“菜夠了。”
小楠楠收回手,指尖在他掌心輕輕撓了一下,聲音又輕又軟,帶著點委屈:“怎麼?嫌姐姐伺候得不好?還是...宮裡那位陛下又給你塞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她說著,眼神瞟向洛珩放在桌邊那個用布包裹、形狀方正的物件。
洛珩沒答她這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掃過在座的霍勝胥、衛定疆和另外兩個心腹老兵,聲音沉了下來:“都吃飽喝足了?說點正事。”
眾人見他神色凝重,立刻放下筷子酒杯,連最跳脫的衛定疆也坐直了身子。
洛珩手指點了點桌麵:“皇祖父給了件差事,棘手。查人。”
“查誰?太子那邊的狗腿子?還是哪個不長眼的官兒?世子你一句話,咱兄弟保管把他祖宗八代都翻出來!”衛定疆拍著胸脯。
“比那些麻煩百倍。”洛珩目光如電,緩緩吐出四個字:“玄天門遺孤。”
“哐當!”衛定疆手裡的酒杯直接掉在桌上,酒水灑了一身。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彈起來,臉色瞬間煞白:“什...什麼?!玄天門?!”
霍勝胥的眼神驟然變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周身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另外兩個老兵更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瞬間見汗,身體抖得篩糠一樣。
整個雅間死一般寂靜,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小楠楠臉上的嫵媚也消失無蹤,紅唇緊抿,眼神裡充滿了驚駭:“小洛洛...你...你怎麼敢碰這個?那是...那是要掉腦袋的啊!但凡沾上點邊,全家都得填進去!”
洛珩看著眾人驚恐萬狀的反應,心裡了然。
玄天門兵變,是靖武帝登基路上最大的一塊血痂,更是大靖朝最深的禁忌。
二十年來,這幾個字就是催命符,提都不能提。
民間偶有傳言,隻要有人提及,一旦被發現,立刻就會被影龍衛像碾死臭蟲一樣抹掉。
難怪這些屍山血海裡滾過來的老兵,聽到名字都會嚇破膽。
“怕了?”
洛珩聲音很平靜,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
“不...不是怕!”霍勝胥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按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是...是這玩意兒太邪門!沾上就甩不掉!世子,陛下怎麼會讓你查這個?這不是...這不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嗎?”
洛珩沒解釋,直接伸手,掀開了桌邊那個布包。
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通體漆黑、刻著繁複猙獰龍紋的令牌露了出來。
令牌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那盤踞的惡龍仿佛隨時要擇人而噬。
“玄...玄龍令?!”
衛定疆倒抽一口涼氣,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聲音都變了調。
撲通!撲通!
剛才跪著的兩個老兵直接癱軟在地,連霍勝胥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按著刀柄的手鬆開了,眼神裡隻剩下無邊的敬畏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