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是穆萱前十八年的人生中最難捱的一天。
她在收銀台忙活著,穆光鳳坐在收銀台前的空桌椅上罵她。
穆萱第一次見識到人的嘴臉變化之快。來了客人的時候穆光鳳就笑著招呼,沒有客人或者是熟人的時候,穆光鳳就一直垮著臉罵她。
罵了她整整一個晚上。
穆萱一邊哭一邊算賬,確保自己不會出錯。
期間,也會有不明情況的人來問問情況。
就好像是故意讓穆萱出醜一般,那晚的客人隻有少數兩桌是陌生人,其餘的全是熟人。
一桌是穆紅和她老公邀請的客戶,一桌是廖奇和他的兄弟們,還有一桌是廖家那邊的親戚,不太熟但是見過麵。
穆紅、廖奇和廖娜看穆萱的眼睛紅腫著,他們也會過來詢問一下情況,但也僅僅隻是詢問一下。
穆光鳳就像是一隻鬥誌昂揚的公雞,對著所有人數落穆萱的錯處,就好像她犯了什麼罄竹難書的罪行一般。
穆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那一晚的,幸好那天生意不好,隻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
整個晚上,她除了收銀處的工作必須要說的話之外,臨走之前就說了一句:“姑媽,從明天開始,我不來了。”
穆光鳳冷笑了一聲:“這是你無故曠職,前麵上的是沒有工資的。”
聽到這話,穆萱有些唏噓。
那個晚上,她想的是親情,穆光鳳想的是工錢。
火鍋店在老城區,穆萱的家在新城區,兩個城區之間隔著一座山,有三條路連接。
第一條是圍繞著山有一道公路。
第二條是翻過那座山。
第三條是最近的,有一個洞子。
洞子就是隧道,巫杞縣人習慣將隧道稱為洞子。
那個洞子連接了兩個城區,是巫杞縣人主要的通行渠道。
穆萱從火鍋店走到洞子口,需要十分鐘左右。
但是那天晚上,她用了十五分鐘。
她在擔憂自己接下來要麵臨的事情。
穆光鳳家條件最好,穆家慕強,所以她在穆家很有話事權。
穆萱跟她鬨掰,都能夠預見,沒有任何人會站在她這邊。
晚風拂來,穆萱覺得那麼涼,淚水在臉上一直往下淌,更涼了。
被孤立的愁緒,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穆萱稚嫩的身上。
黑暗中,有個黑影朝她揮手。
穆萱跑過去,沒有擦臉上的淚水。
她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希望借助自己的可憐喚醒穆光明的父愛。
她不在意其他人,但是她不能不在意父親和母親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