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黴味在滴水聲裡發酵,蛛網垂落的地牢深處,鐵鏈拖著血痕在牆麵摩擦出刺耳聲響。
渾身血汙的中年男人被倒懸吊起,浸透鹽水的皮鞭每一次破空,都在他後背綻開新的血花。淒厲的慘叫撞在石壁上,驚飛了梁間蟄伏的夜梟。
腳步聲從長廊儘頭傳來,沉穩如古寺銅鐘的震顫。
男人猛地抬頭,鹹腥的冷汗刺痛眼眶,他拚命眨眼才看清來人。
玄色廣袖上暗繡流雲紋的身影,周身縈繞著令人戰栗的威壓。
仇恨瞬間扭曲了他的麵容,乾裂的嘴唇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妖女!要殺便殺,少用這些下作手段!”
葉蟬衣的繡鞋碾過滿地血汙,寒玉扳指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她瞥向身旁侍衛,那人立刻單膝跪地。
“帝君,此人骨頭硬得很,三日夜刑滴水不漏。”
這便是治疫期間那個被她留下來暗中審問的藥商。
“硬骨頭才磨得出髓。”
葉蟬衣饒有興味地瞥了男人一眼,慢條斯理道:“把他轉過來。”
侍衛上前,粗暴地將其扶正。
葉蟬衣詢問道:“看看他身上有無印記。”
男人聽罷,麵露恐慌,“你……你想乾什麼?”
侍衛領命,粗暴地扯開男人衣襟時,一道猙獰的舊疤赫然顯現在胸口。
男人瞳孔驟縮,方才的凶悍化作驚恐。
葉蟬衣眯了眯眼,興致勃勃地盯著那道刻意灼燒過的痕跡。
焦黑的皮肉翻卷處,依稀可見扭曲的紋路,分明是被強行抹除的印記。
“欲蓋彌彰的把戲,倒讓朕想起一樁秘聞。”
她忽然輕笑出聲,眼裡爆射出森然冷意,“曾經的安陵將蒼狼奉為神使,象征著勇猛、智慧和團結。所以安陵皇室中人會在胸口紋上蒼狼的圖騰......”
話音未落,男人脖頸青筋暴起,鐵鏈被掙得嘩嘩作響。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嘶吼著搖頭,飛濺的血沫糊在葉蟬衣袖口,“不過是塊胎記,長得太醜才......”
“胎記會隨著呼吸變色?”
葉蟬衣指尖突然按上疤痕,男人瞬間弓起脊背,喉間發出瀕死的嗚咽。
她俯身貼近,溫熱的吐息卻比寒冰更刺骨,“你以為毀掉表麵,就能掩蓋骨子裡的背叛?”
果然,下一刻那塊疤痕以肉眼可見地逐漸發紅,隱隱透出一抹光亮。
這傳聞安陵皇室中人一旦遭遇劇痛,圖騰為了緩解疼痛,就會慢慢變色。
“你是……安陵餘孽!”
葉蟬衣語氣平淡,卻是一副毋庸置疑的口吻。
此話一出,男人身子一顫,鐵鏈也跟著發出沉悶的響聲。
暗室裡燭火搖曳,男人望著四周森冷的侍衛,緊繃的肩膀突然鬆弛下來。
他仰頭大笑,笑聲裡帶著解脫般的蒼涼,又夾雜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