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艱難地刺破了籠罩在哨關上空的硝煙餘燼。
空氣中,戰鬥後的氣味依舊濃烈。
金屬燒融的焦糊,混合著消毒水的刺鼻,還有翻開的泥土下,那抹無法被陽光驅散的血腥。
一切都顯得很安靜,一種被暴力強行壓製後的死寂。
臨時指揮部內,氣氛卻與外界的安靜截然相反,凝重得如同即將凝固的水泥。
巨大的電子沙盤旁,站著破曉集團軍在哨關的最高指揮層。
聶雲,李俊,林震天,魏國鋒。
還有空降一旅旅長彥勝軍,空降二旅旅長張震。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但眼神卻銳利得像刀。
“昨晚的戰鬥報告,各位都看過了。”
聶雲首先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一百隻,擁有極高智能,能規避大部分常規偵測手段的新型生物兵器。”
“它們不是自然進化的產物。”
“這是人為的,一次赤裸裸的,針對我們的試探,或者說,一次警告。”
聶雲的手指,在沙盤上那條從哨關延伸出去,直指常沙方向的紅色高速公路線上,輕輕一點。
“敵人,就在這條路的儘頭,或者,就在這條路上的某個角落,等著我們。”
指揮部內,落針可聞。
林震天,這位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第六裝甲師師長,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沉穩。
“高速公路,全長五百公裡。”
“這對於一支重裝集團軍來說,不是坦途,而是一條狹長的、危機四伏的走廊。”
“我們的坦克,我們的步戰車,在這種地形上無法展開,隊形會被拉得很長。一旦遭遇伏擊,首尾不能相顧,很容易被分段切割。”
他的話,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隱憂。
破曉集團軍的強大,在於其體係化的作戰能力,在於裝甲集群的碾壓式突擊。
可是在一條被廢棄車輛、垮塌橋梁堵塞的高速公路上,這種優勢將被無限削弱。
“我們的空中優勢呢?”
空降一旅旅長彥勝軍,代號“獵鷹”的男人,聲音銳利如鷹隼。
“我和老張的武直編隊,可以前出偵察,為大部隊清理出一條安全的通道。”
他身邊的張震,代號“蒼鷹”的空降二旅旅長,冷酷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可以偵察,但風險極高。”
作為集團軍政委,聶雲必須考慮得更全麵。
“敵人既然能製造出那種隱形生物兵器,就不能排除他們擁有先進防空武器的可能性。”
“我們不清楚敵人的底細。貿然讓空中力量深入,一旦被伏擊,損失的不僅僅是昂貴的裝備,更是我們最頂尖的飛行員。”
穩健派的第三師師長李俊,推了推鼻梁上的戰術眼鏡。
“我同意聶司令的看法。”
“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是最穩妥的方案。”
“我們可以利用戰場工兵機器人與無人破障車,在前方開路,步兵與裝甲部隊交替掩護推進。速度會很慢,但傷亡可以控製在最低。”
“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
“他們可以倒在衝鋒的路上,但絕不能白白犧牲在我們錯誤的決策裡。”
林嵐站在父親林震天身後,聽著這些將領們的討論,手心不自覺地攥緊了。
她看著沙盤上那條通往未知的紅色長線,仿佛看到了一條用鮮血與鋼鐵鋪就的荊棘之路。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沉默的身影,向前邁了一步。
是魏國鋒。
這位重建的第24鐵壁師的師長,這位從絕望中被拯救出來的老軍人。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決絕的神情。
“各位司令,各位師長。”
魏國鋒的聲音有些嘶啞,卻異常堅定。
“請把先鋒的任務,交給我們24師!”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老魏,你……”
林震天皺起了眉頭。
魏國鋒挺直了胸膛,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中帶著血絲,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懇切。
“在你們來之前,我們24師,還有整個韶關基地,已經是一支孤軍,是一支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的部隊。”
“我們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在絕望。”
“是破曉集團軍,是各位兄弟部隊,把我們從地獄裡拉了回來!”
他重重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這條命,這支部隊,是你們給的!”
“現在,通往常沙的路需要有人去趟,這個頭陣,必須由我們24師來打!”
“就讓我們這些殘兵敗將,用這身血肉,為集團軍北上的道路,清理掉第一塊絆腳石!”
他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悲壯與感恩。
指揮部內,一片死寂。
沒有人不動容。
但聶雲的表情,卻變得更加嚴肅。
“魏師長,我理解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