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叮當刺破雨幕時,許蒔安正用功德金光給金針消毒。
忽然,簷下掛著七盞鮫綃燈籠的馬車衝開雨幕,車簾掀處露出阿正青白的臉:“雁回村三十八口突發癔症,求許醫師救命!"
泥濘山道上,許蒔安望著車轍間泛紫的泥漿蹙眉。
顯微靈瞳掃過路旁歪斜的稻穗,發現本該抽穗的禾苗竟生出妖冶的紅芒。
“癔症爆發前,村子可有什麼異常?”
阿正哆嗦著掏出半塊陶片:“打井挖出個刻著鬼麵的甕,那陳年的黍米沾了雨水竟...竟生出紅花!”
話音未落,車外傳來癲狂笑聲。村口老槐樹下,十餘名村民正圍著石磨張狂起舞。
最年長的王阿婆以枯枝作筆,在青石板上畫滿扭曲的人像:“夜夜有神女入夢,說要帶我們去蓬萊......”她癡笑著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浮現墨色蝶紋。
許蒔安扣住老婦脈門,功德金光如遊蛇般探入經脈。“心率過快,交感神經異常興奮,毒素已侵蝕中樞......”
藥棚裡藥渣散著異香,許蒔安對著藥渣仔細翻查,
“當歸,白芷...這幾味藥治療癔症倒也尋常。隻是,當歸該有菊科清香,這味道...卻甜得發膩。”
許蒔安指尖金光刺入藥罐底部,竟還真勾出半片曼陀羅乾花。
“曼陀羅可有致幻成分,這...發病後是誰負責煎藥?”
“是...是村頭的遊醫——陳世修!”
阿正因身體過於顫抖,竟不小心打翻藥碗濺出部分藥湯。藥湯在功德金光下顯影:無數帶鞭毛的孢子正在遊動。
“藥沒錯,但這水不對......”
阿正眼神閃躲:“這.....這是新井打出的水”
許蒔安察覺阿正狀態不對,“你有事情瞞我?再不說出真話,這雁回村三十八口,可就都回不來了...”
阿正突然跪地痛哭:“陳世修說,這新井位於龍脈口。隻要喝這新井裡的水,就能.....”
“就能如何?”
“能脫胎換骨,得...永生。”
“井水取樣!”阿正帶許蒔安來到新井,許蒔安甩出金鈴索墜入井底,拽上的水桶裡浮著層油膜:“魔血混花粉,好個脫胎換骨!”
“曼陀羅花致幻,再假借治病投喂魔血鞏固毒素——你們請的不是遊醫,是催命判官!”
井壁忽然傳來蠕動聲,三百個鬼麵甕同時炸裂。魔化的曼陀羅藤纏住眾人腳踝,花苞中伸出嬰兒手臂般的觸須。
“閉氣!”溫可夏突然出現,用九尾絞碎藤蔓,冰霜凍結飛濺的毒漿。
許蒔安功德金光化作手術刀剖開藤芯,露出血巢中半成形的噬心蠱——正是九幽殿用活人培育的魔種。
“來得可真及時!”
“我可一直都在,自從你上了馬車......”
井底轟然升起青銅柱,柱身密布正在溶解的屍骸。許蒔安挑開半幅殘破旗幡,九幽冥火的紋樣刺痛雙目——這正是九幽殿煉魂的標記。
“難怪要用曼陀羅麻痹痛覺。”許蒔安將雄黃酒潑向銅柱,哀嚎聲中浮現無數扭曲麵孔,“活人浸在蝕骨水裡,四十九日便成...幽冥鬼卒。”
“看看,這就是你們求的永生!”
暴雨中忽然響起骨笛聲,渾身纏滿符咒的陳醫修立於井沿:“許醫師何必動怒?等蝕骨柱吸滿七七四十九具生魂,黃泉道開時......”他袖中飛出萬隻血蝶,“爾等皆是我主座上賓!”
“所以永生是假,煉魂才是真。”許蒔安斬斷最後一條藤蔓,井底血咒突然暴漲,“告訴九幽殿——”他反手將功德金光灌入古井,“我許蒔安的手術刀,專剜腐肉!”
雁回村籠罩在血色月光中,青銅柱殘骸在井底吞吐黑霧。三十八名村民被冰蠶絲縛於古槐下,胸口的墨蝶紋正隨呼吸漲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