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蝠翼垂落的熔岩黏液在青磚上沸騰，每一滴都炸開青銅蜘蛛。
許蒔安甩出浸透雄黃酒的外袍，布料在空中燃成火網，將蛛群燒出刺鼻藍煙。溫可夏的霜魄劍劈開撲來的記憶晶簇，劍身裂紋卻滲出黑霧：“這些晶石在吸食劍氣！”
九幽殿主的虛影在蝠翼脈絡間遊弋，數百張人麵瘤同步開口：“許大夫不妨猜猜——黃粱引裡混了多少濟世堂弟子的魂魄？”
話音未落，三顆巨瘤突然爆裂。靛紫色晶雨傾瀉而下，每粒晶石都映著許蒔安施針救人的畫麵，隻是患者的麵容全被替換成九幽殿傀儡！
血色蝠翼遮蔽的夜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熔岩般的黏液如暴雨傾瀉。
許蒔安後撤半步，靴底踩中的青磚突然翻卷而起——泛黃的《傀經》書頁從磚縫鑽出，枯紙間伸出七條帶倒刺的鐵鏈，毒蛇般纏住他的雙腿！
“坎位，金針鎖脈！”他甩出三枚銀針釘入鐵鏈關節，鏈條卻驟然分裂增殖。其中一條鐵鏈如巨蟒昂首，尖端化作九幽蛇首咬向咽喉。
“鐺！”
溫可夏的霜魄劍橫擋在許蒔安頸前，劍氣與蛇首相撞迸出火星。她手腕翻轉挑開蛇頭，第二根鐵鏈卻已纏上劍身。劍脊裂紋中滲出的黑霧突然暴漲，化作實體蜈蚣順手臂攀爬：“鬆手！這霧能蝕骨！”
許蒔安猛拽她後退，背後卻傳來空氣撕裂的尖嘯。血色蝠爪已至頭頂，爪尖滴落的熔岩黏液腐蝕了半截藥箱——他珍藏的《神農訣》殘卷在黏液下蜷曲碳化，泛著金光的書頁化作灰燼飄散。
“躲不開的...”溫可夏突然輕笑一聲。許蒔安隻覺腰間一緊，九條雪尾如銀練纏住他向後甩去。
“溫可夏！！”
他跌出三丈外回頭時，正看見她迎著蝠爪張開雙臂。第一條狐尾與蝠爪相撞的瞬間，冰晶般的絨毛炸成漫天雪霧；第二條尾骨被利爪洞穿，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淩；第三條尾尖被生生扯斷，落地時竟發出玉碎般的清響。
最駭人的是第四條狐尾——蝠爪扣住尾根猛然收緊，溫可夏整個人被吊上半空。她蒼白的臉倒映在許蒔安瞳孔裡，嘴角溢出的血順著下巴滴落，在青磚上綻開一朵朵冰花。
“走...”她染血的唇微微翕動，剩餘五條狐尾如荊棘絞住蝠爪，“趁現在...走啊！”
蝠翼陰影中傳來九幽殿主的嗤笑：“好一對亡命鴛鴦。”
第二隻蝠爪破空而至，指尖凝聚的靛色雷光直刺溫可夏心口！
許蒔安劈手奪過玄溟的斷骨刃，人皇血順著刃槽灌入刀身：“我濟世堂的人——”
他踏著《傀經》書頁騰空，泛金的血焰在刀尖燃成鳳凰輪廓：“閻王也收不走！”
刀刃斬向雷光的刹那，溫可夏殘餘的狐尾突然爆出鎏金光芒。斷裂的尾骨在空中重組，凝成七柄古劍虛影——
而這一切，都倒映在她滴落的血冰花中。
血色蝠翼收攏成繭的刹那，腥臭黏液如活物般封死所有縫隙。溫可夏的斷尾處迸出鎏金光芒，九條殘破狐尾熔作金水，在空中凝成七柄古劍虛影。軒轅劍格處的黃金豎瞳猛然睜開，瞳光如烈日灼破黑暗——
蝠繭內壁爬滿青銅傀儡絲，每根絲線都拴著百姓魂魄。他們的七竅被絲線貫穿，靛色魂液順著絲線彙向繭頂的肉瘤，瘤體表麵浮動著九幽殿主的半張麵孔。
“坎位主殺，震位引雷！”許蒔安割破雙掌，人皇血灑向劍陣。血珠觸及軒轅劍虛影的刹那，劍脊《神農訣》殘文逐一亮起，竟與傀儡絲上的九幽密文形成鏡像！
溫可夏的瞳孔徹底化作鎏金色，斷裂的狐尾在金芒中重生。新生的尾尖不再是柔軟絨毛，而是鋒刃般的金屬棱刺，刺入蝠繭內壁時帶起青銅碎屑如雨：“破！”
七劍齊鳴，劍氣如星河倒卷。軒轅劍穿透肉瘤的瞬間，三百道被囚的魂魄順著劍光逃逸。他們的悲喜記憶在空中炸成煙花，每一簇光火都映著九幽殿的罪證——
老嫗魂魄中藏著孫兒被煉成血蝠的畫麵；
書生殘識裡烙著《傀經》篡改科舉的密謀；
幼童記憶浮現大長老用糖人誘騙他吞蠱的場景...
九幽殿主的虛影在劍光中逐漸扭曲並消散：“竟能破開黃泉契第二重封印...倒是比本座想的更有趣...許蒔安，彆得意太早，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最後一縷靛色血霧被晨風揉碎時，熔岩蝠翼的灰燼正簌簌墜落。
那些混著青銅碎屑的灰燼在月光下泛起詭異虹彩，落及地麵時竟發出細碎的鈴鐺聲——原是殘存的記憶晶簇在破碎。
玄溟踉蹌著跪坐在廢墟中，掌心握著的斷骨刃映出久違的澄澈月光。刀刃上映著的不是陰翳的鏡淵，而是真實的星空——自登基以來，他第一次看清未被鏡淵汙染的星空。
街道青磚縫隙間，被血雨腐蝕的蜂窩狀孔洞正緩緩愈合。磚石表麵滲出靛藍色黏液，竟是九幽毒霧凝結的蠱蟲殘骸在自我消解。
藥鋪門前的銅鈴無風自動，掌櫃蜷縮在櫃台後的軀體突然抽搐，嘔出大團纏繞傀儡絲的靛色血塊。血塊落地即化，凝成數百隻螢火蟲般的金蝶，撲向天際消散的蝠翼灰燼。
“爺爺...爺爺的糖兔子！”
巷口玩拍手遊戲的稚童突然清醒，指著虛空中的某處又哭又笑。他腳下靛藍香囊早已褪成素白，袋口鑽出一截焦黑的噬魂蠱殘肢。
溫可夏腰間重生的狐尾泛著金屬冷光，她不動聲色地將其藏回衣擺。
許蒔安欲伸手攙扶，卻被她側身避開：“看什麼？斷尾重生，不過是...九狐族的天賦。”
“你的劍氣裡有九幽殿主的印記。”玄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霜魄劍的裂紋在吸收月光。”
少女猛然轉身，劍鞘撞碎了簷角冰淩。飛濺的冰渣映出她眼底流轉的鎏金色：“管好你的幻月城，其他與你無關。”
暗巷深處，半枚青銅蜘蛛殘骸鑽入地縫，甲殼上的曼陀羅花紋與黎明晨光一同消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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