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平台,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沉沉壓下來。斷裂的金屬骸骨刺向黑暗虛空,如同巨獸猙獰的獠牙。空氣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合著金屬鏽蝕的腥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生鏽的鐵屑。
薑塵撲倒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青銅星骸戰體殘破不堪,右臂如同被烈火焚燒過的黑曜石柱,布滿蛛網般的細微裂痕,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撕裂靈魂的劇痛。左臂勉強支撐著沉重的上半身,覆蓋的青銅鱗片碎裂剝落大半,露出下方同樣布滿傷痕、閃爍著黯淡青銅光澤的骨骼。胸口那道被鏈鋸撕裂的巨大傷口雖然被“葬滅之握”的餘威強行彌合,但猙獰的暗紅疤痕下,粘稠的青銅星屑“血液”仍在緩慢滲出,每一次心跳都帶來灼燒般的抽痛。
最深處,源核如同被重錘砸過的琉璃盞,七彩星辰光芒徹底熄滅,裂痕密布,僅靠一絲微弱的灰燼劫火意誌勉強維係著最後輪廓,沒有徹底崩散。後腦的銀色月印裂痕擴大,清輝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隻能勉強護住意識核心不被冰冷的絕望徹底吞噬。眉心的星辰之眸黯淡無光,瞳孔深處沉澱的歸墟寒冰仿佛也消融了大半,隻剩下無儘的疲憊與劇痛。思雲的真靈光點蜷縮在最深處,傳遞著恐懼的嗚咽。
魂舟……被奪走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意識。淩清月犧牲自身所化的方舟,承載著神王囑托與思雲真靈的最後庇護所,就在他眼前,被平台深處那無法抗拒的恐怖意誌強行攝走,消失在翻湧的黑暗裡。他甚至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萬骸星鏈的第一課,以最殘酷的方式烙印在靈魂深處:在這裡,弱小就是原罪,掙紮不過是獵物臨死前的哀鳴。
“咳……”一口混合著青銅星屑與灰燼氣息的“血”從喉間湧出,濺落在冰冷的暗沉金屬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劇痛席卷全身,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沉浮。他試圖調動一絲力量,哪怕隻是挪動一下手指,回應他的隻有源核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和枯竭的冰冷。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共鳴,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顆石子,在他幾乎枯竭的意識深處蕩開漣漪!
共鳴的源頭,並非他自身,而是……他那隻覆蓋著裂痕的黑曜石般右臂!
更確切地說,是源自右臂掌心——那曾經凝聚“葬滅之握”黑洞的核心位置!此刻,那裡殘留的、屬於葬骸星主那道恐怖意誌之矛的湮滅氣息,與他右臂在施展葬滅之握時強行吞噬融合的、一絲源自“萬骸星鏈”空間通道法則的“鏈”之本源力量,在瀕臨崩潰的劇痛刺激下,竟然……發生了極其詭異的反應!
兩種截然不同、卻又都帶著至高毀滅意蘊的力量殘渣,如同水火相激,又似陰陽相生,在他掌心最細微的粒子層麵瘋狂衝突、湮滅、卻又在湮滅的瞬間,奇跡般地……淬煉、融合!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到難以想象、帶著一種“歸墟寂滅”與“星鏈穩固”雙重特質的奇異能量,如同灰燼中誕生的第一縷星芒,在湮滅與重生的邊緣,被強行淬煉出來!這股能量隻有發絲般細微,卻散發著令薑塵靈魂都為之悸動的氣息!
它一出現,便如同擁有靈性般,沿著薑塵右臂內部布滿裂痕的骨骼與肌理,逆流而上,瞬間沒入了他那瀕臨破碎的源核深處!
轟!
仿佛乾涸龜裂的大地注入了第一滴生命之泉!
這股細微卻位格高得恐怖的奇異能量,在接觸到源核那布滿裂痕的七彩星辰虛影的刹那,竟沒有引發劇烈的衝突,反而如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瞬間融入其中!
奇跡發生了!
七彩星辰虛影那幾乎熄滅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一縷微弱的星火,極其艱難、卻無比頑強地……重新亮起了一絲微光!雖然依舊黯淡,裂痕依舊猙獰,但其崩解的趨勢,竟然被這縷融合了“葬滅”與“鏈固”本源的奇異能量……強行中止了!
更讓薑塵心神劇震的是,這股能量在融入源核的瞬間,似乎引動了源核深處,那源自寂滅星墟青銅葬液、融入他戰體本源的最核心力量!一絲極其精純的、屬於寂滅星墟“葬”之本源的氣息,被這股奇異能量牽引、共鳴,如同沉睡的種子被喚醒,從源核深處緩緩滲透出來!
這股“葬”之本源氣息極其微弱,卻與掌心淬煉出的那縷奇異能量產生了某種玄奧的共鳴與互補!它們相互纏繞、流轉,如同一個微型的、初生的循環,在布滿裂痕的源核內部艱難地維持著!
葬源星髓!
一個源自靈魂深處的名稱,毫無征兆地浮現!
這……就是淩清月月印破碎信息中所指的“葬源”?是寂滅星墟最核心的本源力量之一?也是壓製甚至……利用他顱骨詛咒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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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縷在絕境中意外淬煉出的“葬源星髓”,雖然微弱如風中殘燭,卻成了他瀕死道基的最後支撐!它不僅暫時穩住了源核的崩潰,更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為他指明了體內早已融合、卻未曾真正掌控的“葬”之本源的方向!
生的契機,在絕對的死寂與絕望中,以如此慘烈而意外的方式,顯露了一絲微光!
“呃……”薑塵的意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支撐,恢複了一絲清明。劇痛依舊,虛弱依舊,但至少……他暫時不會死了。他艱難地抬起頭,星辰之眸掃過冰冷空曠的平台,掃過魂舟消失的黑暗深淵,最後……定格在距離他不遠處,金屬地麵上那幾灘暗紅粘稠、如同熔岩般緩緩流動的液體上。
那是鋼岩斷臂時噴濺出來的……熔岩之血!
屬於開天境巔峰強者的精血!蘊含著狂暴的火屬性本源力量與磅礴的生命精華!
貪婪,如同野火,瞬間在薑塵冰冷的心底點燃!不是對財寶的貪婪,而是對生存、對力量、對複仇最本能的、最赤裸的渴望!
這熔岩之血,對於此刻源核枯竭、戰體殘破的他來說,無疑是……大補之物!若能吞噬煉化……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一旦滋生,便瘋狂蔓延!他殘存的意誌在咆哮:吞噬它!恢複力量!活下去!找到魂舟!碾碎鋼岩!踏平這血屠鬥場!
“吼……”一聲低沉、壓抑、如同受傷凶獸般的咆哮,從薑塵的青銅喉骨中擠壓出來。他僅存的左臂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五指如鉤,深深摳進冰冷的金屬地麵,拖動著沉重、劇痛、殘破不堪的青銅戰體,如同瀕死的蜥蜴,一點一點,朝著那灘距離最近的、散發著灼熱能量波動的暗紅熔岩之血……爬去!
嗤啦……
青銅戰體摩擦著粗糙的金屬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留下一條混雜著青銅碎屑與暗紅鏽跡的拖痕。每前進一寸,都伴隨著肌肉撕裂、骨骼呻吟的劇痛。源核內那縷剛剛誕生的“葬源星髓”艱難地流轉,維持著最後一點生機不滅。
近了……更近了……
濃烈的血腥味與狂暴的火屬性能量氣息撲麵而來。那灘暗紅熔岩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散發出誘人而危險的光澤。
就在薑塵布滿裂痕的青銅左手即將觸及那熔岩之血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無聲無息地從平台邊緣幾根巨大的金屬骸骨陰影中竄出,瞬間呈三角之勢,將他殘破的身軀圍在中央!
來者並非鋼岩三煞。他們身形相對矮小枯瘦,包裹在破爛肮臟、由不知名獸皮和金屬碎片拚湊的皮甲中,臉上塗抹著暗紅的油彩,遮掩了大部分麵容,隻露出三雙同樣閃爍著貪婪、殘忍與狡詐光芒的眼睛。他們手中握著簡陋卻異常鋒利的骨刃、金屬鉤爪和淬毒的吹箭,動作迅捷而無聲,顯然是這片平台上專門撿食殘羹冷炙、獵殺虛弱者的……墟鼠!
“嘖嘖嘖……看看這身板,這傷……剛被‘血屠三煞’啃過的硬骨頭啊!”為首一個臉上帶著交叉刀疤的墟鼠,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盯著薑塵殘破的青銅戰體,如同看著一堆上好的廢鐵,“鋼岩老大啃剩下的,油水也是油水!兄弟們,拆了他!這身骨頭渣子,起碼能換幾塊‘血晶’!”
“小心點,疤臉,”另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墟鼠,手中的金屬鉤爪閃爍著寒光,獨眼警惕地盯著薑塵那隻黑曜石般的恐怖右臂,“這家夥的右手……有點邪門!剛才好像看到他在發光……”
“怕什麼!沒看都快散架了?強弩之末!”第三個瘦得像麻杆的墟鼠,嘴裡叼著一根慘白的骨刺,手中的吹箭筒已經對準了薑塵的脖頸,“先廢了他的眼睛!老規矩!”
話音未落!
咻!咻!咻!
三道細微卻致命的破空聲響起!瘦猴墟鼠吹箭筒中淬著幽綠毒芒的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快如閃電,分彆射向薑塵的眉心星辰之眸)、咽喉以及支撐身體的左臂關節!角度刁鑽狠辣!
幾乎在吹箭射出的同時,疤臉和獨眼也動了!疤臉矮身突進,手中淬毒的骨刃如同毒蠍的尾巴,悄無聲息地劃向薑塵的腳踝肌腱!獨眼則揮舞著金屬鉤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抓向薑塵的後心要害!
配合默契!時機精準!將趁你病要你命的陰險發揮到了極致!他們根本不給薑塵任何喘息或反應的機會!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比鋼岩的巨斧更加陰冷,更加令人窒息!
薑塵的星辰之眸中,那剛剛亮起一絲的微弱光芒,瞬間被冰冷的灰燼劫火取代!憤怒!暴怒!被螻蟻般存在覬覦、圍攻的滔天怒火,如同岩漿般在瀕臨破碎的軀體裡炸開!
“墟鼠……也敢……噬龍?!”
低沉的意念咆哮如同驚雷,在意識深處炸響!瀕死的軀體,爆發出最後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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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射向眉心的毒刺,他頭顱猛地一偏!毒刺擦著烏金星顱的表麵掠過,帶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射向咽喉的毒刺,被他猛地一低頭,用堅硬的頸骨硬生生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