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星海墳場,死寂如萬古冰棺。
葬道巡天碑懸於無儘灰白星辰殘骸之間,碑體流淌的混沌玉澤與暗金血紋神輝,成了這片絕對死域唯一的光源,卻也被那無處不在的冰冷惰性法則不斷侵蝕、黯淡。前方,那吞噬一切的歸墟星漩入口如同宇宙的終極喉舌,散發著令人神魂凍結的大破滅吸力。身側,薑思雲眉心那枚祖源玉印仍在劇烈震顫,純淨的光芒紊亂如風中殘燭,傳遞出的驚悸與悲傷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她的神魂深處。
“痛……碎……不要靠近……”玉印的意念碎片在薑思雲識海中反複回蕩,帶著泣血般的悲鳴。她臉色蒼白,嬌軀微微顫抖,雙手死死按住眉心,清澈的眼眸中滿是痛苦與茫然。這源自血脈核心的驚悸,甚至超越了對噬晶王座追兵的恐懼。
薑塵立於碑頂,源初葬瞳化作急速旋轉的灰暗星漩,冰冷的視線掃過前方那令人心悸的歸墟入口,又落回妹妹身上。他周身彌漫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與這片空間的死寂寒冰激烈碰撞。葬印渴望歸墟,道標驚悸悲鳴,噬晶追兵將至……三股力量如同無形的絞索,勒緊了巡天之路。
嗡——!
就在這死寂的僵持中,一道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星辰波動,毫無征兆地穿透了那凍結一切的惰性法則寒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巡天碑的感知邊緣泛起漣漪!
這波動並非源自前方的歸墟星漩,也非來自後方可能追來的噬晶族,而是……來自這片凝固星海墳場的深處!它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與這死寂環境格格不入的……秩序韻律,以及一絲……微弱的活性!
“嗯?”薑塵的葬瞳瞬間鎖定波動來源方向!啟的探測波束也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瞬間聚焦!
“主尊!探測到異常能量讀數!方位:墳場西北象限,距離……極遠!讀數極其微弱……屬性……未知!非晶化汙染,非混沌亂流……判定為……高度有序的星辰能量殘餘!其核心……存在微弱生命活性反應!”啟的意念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
高度有序的星辰能量?生命活性?在這連法則都被凍結的歸墟墳場?
薑塵心念如電。巡天碑灰暗流光微轉,悄無聲息地朝著那波動源頭小心靠近。碑體防禦光暈全力運轉,抵禦著愈發濃重的惰性侵蝕。薑思雲也強壓下玉印的悲鳴,祖源之光流轉護體,警惕地望向波動方向。
穿越一片片凝固的星辰殘骸,如同穿行在巨獸的屍骸墓地。巨大的破碎星核如同被掏空的眼球,凝固的熔岩河流如同黑色的淚痕,坍縮的星雲如同凍結的歎息。死寂與冰冷是唯一的主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景象豁然一變。
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出現在視野中。這裡的星辰殘骸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清理過,隻留下幾塊巨大如山脈的、布滿晶化裂痕的星骸碎片,如同墓碑般矗立。而在這些巨大碎片的環繞中心,懸浮著一物!
那並非星辰殘骸,而是一艘……船!
一艘通體由某種灰白色、布滿細微裂痕的星辰骸骨雕琢而成的……骨舟!
骨舟不大,僅有數十丈長,形態古樸而猙獰,船首尖銳如巨獸獠牙,船身布滿扭曲的骨刺與玄奧的符文刻痕,那些符文並非源初葬紋,也非晶化法則,而是一種流淌著微弱星輝、充滿了古老星辰韻律的未知符文!船體表麵覆蓋著一層極其稀薄、卻堅韌無比的灰白色光膜,正是這層光膜,頑強地抵禦著周遭無孔不入的惰性法則侵蝕,並散發出那微弱而堅韌的星辰波動與活性氣息!
骨舟之上,一道身影靜靜盤坐。
那身影並非血肉之軀,亦非能量聚合體,而是……一具人形的星辰骸骨!
骸骨通體呈現出一種曆經億萬年歲月衝刷的灰白骨質,骨骼表麵同樣布滿細密的裂痕,卻流淌著與骨舟同源的、微弱卻純粹的星辰輝光!骸骨盤膝而坐,雙手結著一個奇異的印訣置於膝前,空洞的眼眶中,兩點極其微弱、卻如同亙古星辰般堅韌不滅的……幽藍色魂火,靜靜燃燒!
這具骸骨的氣息,微弱得幾乎與這片死寂墳場融為一體,卻又如同定海神針,散發著一種曆經萬劫而不磨的古老、滄桑與……不屈的星辰意誌!正是這意誌,支撐著那層稀薄的光膜,在這歸墟墳場中開辟出一方微小的、屬於星辰的“淨土”!
“星辰骸骨……生靈?!”薑思雲美眸睜大,充滿了不可思議。在這萬物歸寂之地,竟有生靈以骸骨之軀,駕馭骨舟,抵禦著永恒的冰封?
薑塵的源初葬瞳星漩急轉,死死鎖定那具骸骨,尤其是其眼眶中那兩點幽藍魂火。他感應到了!那股微弱卻堅韌的星辰活性,那古老的秩序韻律,正是源自這具骸骨!更讓他心頭微凜的是,那骸骨結印的雙手間,隱約流轉著一絲極其隱晦、卻讓他源初葬印都產生微弱共鳴的……法則氣息!那氣息,非生非死,仿佛處於存在與湮滅的夾縫,帶著一絲……歸墟的邊緣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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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葬者……”一個古老而晦澀的意念波動,如同跨越了萬古的塵埃,自那具星辰骸骨中幽幽傳出,並非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層麵!那兩點幽藍魂火微微閃爍,如同沉眠的星辰緩緩蘇醒,“竟能……踏足……歸墟墳場……外圍……”
骸骨的意念斷斷續續,充滿了無儘的疲憊與滄桑,卻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平靜。它似乎早已察覺巡天碑的到來。
“汝等……身負……源初葬滅……與……祖源道標……”骸骨的意念掃過巡天碑,落在薑塵與薑思雲身上,在薑思雲眉心的玉印上微微停頓,那幽藍魂火似乎波動了一下,流露出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似是驚訝,又似是……了然與一絲悲憫。
“前路……歸墟星漩……乃……葬道終極……亦是……道標……泣血之地……”骸骨的意念帶著一種古老的警告,“汝之印記……悲鳴……非無因……”
薑思雲心頭劇震!這神秘的星辰骸骨,竟能感知到玉印的驚悸悲鳴,甚至知曉歸墟深處與道標的關聯?!
“汝……何人?”薑塵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審視與警惕。葬瞳星漩鎖定骸骨,無形的源初葬滅意誌如同無形的探針,試圖解析其本質。
“吾……”骸骨的意念帶著無儘的蒼涼,“不過……一縷……自‘葬星淵’逃出……苟延殘喘的……星骸殘魂……名號……早已……葬於……歸墟……”
葬星淵?又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薑塵心念急轉。
“引葬者……噬晶‘獵食網’……已被……晶巢覆滅……警訊……激活……”骸骨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急促,“三尊……王級……晶骸……已……鎖定……此域坐標……正……破維……而來……時間……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