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原始、浩瀚!
這是薑塵踏出時空冰窟後最直接的感受。充盈天地的能量並非混沌源初之海的狂暴駁雜,也非諸天萬界的秩序分明,而是一種混混沌沌、卻又蘊含無限生機的“鴻蒙”氣息。法則的脈絡粗獷而堅韌,空間結構異常穩固,遠超源初之海邊緣,甚至隱隱能與核心冰域媲美。巨木參天,其葉如星辰碎片閃爍;荒古巨獸的嘶吼在遠方山脈間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蠻荒威壓。
“爹爹……”懷中的薑紫嫣再次低喚,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玉,帶著一絲初醒的茫然。她冰藍色的眼眸環顧這片陌生天地,瞳孔深處仿佛有億萬冰晶符文在流轉,周身不自覺散發出的寒氣,竟讓腳下堅韌的太古苔蘚瞬間凝結成霜。十萬年極致冰寒的侵蝕與被動吸收,已將她的冰魄道體淬煉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境界,氣質清冷孤絕,如同降臨凡塵的冰雪神女。
薑塵心中百感交集,緊緊抱住女兒。十萬年孤寂守護,隻為這一刻。他神念如潮水般洶湧而出,瞬間覆蓋方圓萬裡。這片區域生機勃勃,卻也危機四伏。數道強橫的意念立刻被他的探查驚動,帶著警惕與貪婪掃來,其中一道氣息之古老蠻橫,竟讓他都感到一絲威脅。
不能久留!薑塵瞬間做出判斷。這片異域雖是新世界,但絕非他帶著剛剛蘇醒、力量尚需沉澱的紫嫣可以輕易探索的。當務之急,是返回!返回星骸墓場,返回薑??和薑離身邊!薪火令牌的灼熱呼應還在識海中激蕩,那是血脈相連的指引。
他抱著紫嫣,身形化作一道冰火交織的流光,循著令牌感應最強烈的方向——那剛剛被他轟開、此刻正在異域法則與冰碑力量雙重作用下急速彌合的時空窟窿——衝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及那幽藍閃爍的通道入口時,異變陡生!
冰晶道碑那被驚醒的浩瀚意誌,裹挾著核心冰域的恐怖寂滅法則,如同無形的滔天巨浪,猛地從通道彼端拍擊而來!同時,這片異域本身的混沌法則,似乎也本能地抗拒著這種強行撕裂時空的行為,形成一股粘稠的阻力。
“哼!十萬年都困不住我,此刻還想阻我歸途?!”薑塵怒喝,周身道域全開!赤金薪火怒燃,其中冰晶星屑璀璨;歸墟漩渦咆哮,邊緣冰棱如刀;新生的混沌道韻,融合了創生、毀滅、寂滅、永恒,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硬撼雙重法則衝擊!
轟隆隆——!
法則碰撞的無聲巨響在精神層麵炸開!通道入口劇烈扭曲、震蕩,彌合的速度驟然加快!
薑塵拚儘全力,一步踏至入口邊緣!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懷中薑紫嫣體內的冰魄之力,因與核心冰域寂滅法則的同源感應,不受控製地劇烈波動起來!這股源自冰晶道碑核心的力量,此刻竟隱隱與道碑意誌產生了共鳴,形成一股微弱的……牽引力,拉扯著她,也乾擾了薑塵對通道的鎖定!
“紫嫣!”薑塵心頭一緊,強行壓製紫嫣體內躁動的冰魄之力。
就是這刹那的遲滯和乾擾,那幽藍的通道入口,在道碑意誌的全力鎮壓和異域法則的排斥下,如同被無形巨手猛地捏合!
嗤啦——!
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痕如同閃電般劃過薑塵剛才所在的位置,將一片太古巨岩無聲湮滅。
通道……消失了!
薑塵抱著紫嫣,被強大的反震之力推回異域大地,踉蹌數步才穩住身形。他臉色鐵青地望著那片恢複平靜、仿佛從未存在過通道痕跡的虛空,眼神中充滿了不甘與凝重。
通道被強行關閉了!而且,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冰晶道碑的意誌徹底鎖定了這片區域的空間坐標,帶著冰冷的怒意,如同無形的眼睛在虛空中凝視。再想從這個位置強行破開通道返回,不僅要麵對異域法則更強的排斥,更要承受冰碑意誌蓄勢待發的雷霆一擊,風險比之前大了十倍不止!
“爹爹……”薑紫嫣感受到父親的沉重,冰冷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眼眸中的茫然被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韌取代,“是紫嫣……連累爹爹了?”
薑塵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撫摸著女兒冰藍色的發絲,聲音低沉卻堅定:“不,與你無關。是那冰碑意誌作祟,也怪爹爹準備不足。”他望向這片陌生的天地,“歸途暫時斷絕,但絕非永絕。我們另尋他法!”
他盤膝坐下,將紫嫣護在身側,心神沉入薪火令牌。令牌的灼熱呼應依舊存在,雖然隔著時空壁壘變得模糊,但方向感卻異常清晰。它像一根堅韌無比的線,牢牢係著星骸墓場的方位。
既然無法原路返回,那就另辟蹊徑!薑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需要坐標!需要一個在主時間線、與他有深刻因果聯係、且能承受時空牽引的強大錨點!
薑??和薑離在星骸墓場,隔著時空壁壘和核心冰域,作為錨點不夠穩定。他需要一個在主世界諸天萬界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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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兩道身影清晰地浮現在他心海。
淩清月!他的道侶,薑??的生母!她的本命道器“月魄輪”與他心血相連,是絕佳的時空道標!
薑思雲!他聰慧的妹妹,與他血脈相連,其獨特的“雲篆道體”對空間波動極其敏感!
“唯有此法了……”薑塵低語,十萬年磨礪出的強大神念,開始通過薪火令牌的玄妙聯係,無視時空阻隔,向著主世界薑??的方向傳遞一道極其複雜、蘊含磅礴時空道則的指令:
“??兒……星骸墓場……薪火祭壇……以汝之血……引月魄輪……喚雲篆體……時空回溯……聚!”
指令中包含了發動儀式的地點星骸墓場核心薪火祭壇)、所需媒介薑??的血脈為引)、目標淩清月的月魄輪、薑思雲的雲篆道體共鳴)以及核心神通時空回溯定位牽引)。這是跨越時空的宏大布局,消耗巨大,且需要星骸墓場那邊有足夠的準備和力量支撐。
指令發出,薑塵的氣息都萎靡了一瞬。他看向懷中正努力適應環境、吸收鴻蒙氣息的女兒,一個念頭越發清晰:紫嫣不能隨他繼續冒險了。她體內蘊含的恐怖冰魄之力與異域的混沌氣息隱隱相合,留在這裡或許對她感悟大道更有裨益。更重要的是,她體內那絲與冰晶道碑意誌的微妙聯係,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在找到解決之道前,遠離核心冰域和道碑意誌的視線範圍,留在相對“安全”且由薑??掌控的星骸墓場,是最佳選擇。
“紫嫣,”薑塵聲音溫和下來,“爹爹需要暫時離開,去尋一條更穩妥的歸路,並處理一些重要之事。你……留在哥哥身邊,好麼?”
薑紫嫣冰藍的眸子凝視著父親,沒有哭鬨,隻有超越年齡的平靜。她輕輕點頭:“紫嫣明白。爹爹小心。紫嫣會變強,等爹爹回來。”她伸出小手,一縷精純的冰魄本源融入薑塵掌心,“帶著這個,爹爹能感應到紫嫣。”
薑塵心中酸澀又欣慰,緊緊握住女兒冰冷的小手。
星骸墓場,“薪火盟”總部。
萬年時光,早已滄海桑田。
昔日的龍頭星骸,如今已擴展成一片由數十顆大小星骸熔鑄、被層層疊疊赤金符文法陣籠罩的宏偉堡壘——“薪火要塞”。要塞中央,一座高聳入雲的“薪火道碑”散發著磅礴而溫暖的威壓,與薑??的氣息渾然一體。
道碑下方,薪火祭壇光芒流轉。薑??和薑離剛剛從接收到父親跨越時空指令的震撼中平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