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穢血池,深不見底。
粘稠如膠的暗紅液體翻滾著,無數細小的氣泡破裂,釋放出腐蝕靈魂的腥臭。池底沉澱著被血瀑碾碎的骸骨粉末,混合著大地深處翻湧出的汙穢泥漿,形成一片滅絕生機的死亡泥沼。
在這死寂泥沼的最深處,一點微弱的紫金光芒,如同狂風中的殘燭,艱難地閃爍、搖曳。
光芒的核心,是一具殘破到觸目驚心的暗金色骨架。四肢早已被汙穢血河的能量侵蝕殆儘,隻剩下半截布滿蛛網裂痕的胸腔骨架,以及一條被紫金道紋死死纏繞、護住的左臂道骨。胸腔內,本該是心臟的位置空空如也,唯有一枚指甲蓋大小、暗紅如凝固血鑽的汙穢本源結晶,被無數燃燒著紫金烈焰的道紋鎖鏈層層包裹、鎮壓!
結晶在瘋狂掙紮!
每一次掙紮,都釋放出足以侵蝕界衛初期的恐怖汙穢之力!暗紅的血光如同劇毒的潮汐,狠狠衝擊著包裹它的紫金道紋鎖鏈。鎖鏈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表麵的道紋光芒明滅不定,隨時可能崩斷。汙穢之力滲透出來,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薑塵僅存的胸腔骨架。暗金色的劫骨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裂痕不斷加深、蔓延,骨質的色澤迅速黯淡、灰敗。
然而,就在這汙穢之力肆虐的同時——
嗡!
殘存胸腔骨架表麵,那些未被徹底侵蝕的裂痕深處,一絲絲蟄伏的、冰冷暴戾的紫黑色陰影囚徒之血的最後殘餘),如同嗅到血腥的餓狼,猛地蘇醒、沸騰起來!
嗤嗤嗤!
紫黑陰影如同活物觸手,瘋狂撲向逸散出來的汙穢之力!冰冷的毀滅本能爆發,帶著絕對的吞噬欲望!汙穢之力與毀滅之力,這兩種同樣霸道、同樣充滿負麵意誌的能量,在薑塵殘破的骨架內,展開了最原始、最慘烈的對衝與吞噬!
如同兩股劇毒的洪流在狹窄的河道中碰撞!湮滅!中和!
紫黑陰影貪婪地撕咬著汙穢血光,自身也在汙穢的侵蝕下不斷崩解、消耗。但每一次湮滅與中和,都削弱了汙穢本源結晶衝擊紫金道紋的力量!為那新生的、脆弱的道骨本源,爭取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熔煉的核心,正是那枚暗紅結晶!
紫金道紋鎖鏈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嵌入結晶內部!源自驚蟄劍魂最後餘燼的熔煉之火,混合著星樞印記引動的鬥場熔爐法則偉力,以及薑塵自身百死無悔的意誌,化作無形的億萬鍛造錘,瘋狂地錘擊、煆燒!
每一次“錘擊”,結晶都發出無聲的尖嘯,內部屬於血河大尊的那一絲烙印瘋狂抵抗!暗紅血光如同億萬條毒蛇,撕咬著紫金道紋。結晶表麵,無數細小的痛苦麵孔浮現、扭曲、哀嚎,那是被血河大尊煉入本源的沉淪靈魂碎片,此刻也成了抵抗熔煉的屏障!
熔煉的速度極其緩慢,凶險萬分。薑塵的意識早已沉入最深沉的混沌,僅憑那烙印在道骨深處的本能與星樞印記最後一絲冰冷的指令在驅動。骨架在汙穢侵蝕與能量對衝中不斷崩解,紫金道紋的光芒也在抵抗中持續黯淡。
但熔煉,終究在進行!
一絲絲、一縷縷……精純到難以想象的汙穢本源之力,被強行從結晶中剝離、焚滅掉血河大尊的烙印與沉淪靈魂的雜質後,化作最純粹、最原始、帶著“厚重”與“沉澱”特性的暗紅色能量流,順著紫金道紋鎖鏈,逆流而上!
這股被初步熔煉、提純後的本源能量,並未直接融入薑塵的骨架或道骨。而是被一股更加隱秘、更加貪婪的力量……截流了!
源頭,正是薑塵眉心那片早已化為死寂灰燼的星樞印記區域!
那絲微弱到極致的星樞波動,此刻化作了一根無形無質、卻精準到恐怖的“吸管”!它貪婪地吮吸著從熔煉中逸散出的、最精純的那部分暗紅色能量流!這股能量流中,蘊含著星骸鬥場亙古沉積的汙穢本源信息,是構成這片死亡角鬥場最底層的法則碎片之一!
隨著這些精純的本源信息被星樞灰燼吸收,那片死寂的區域,發生了極其細微、卻意義重大的變化!
一點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暗紅色星芒,在灰燼的最深處,悄然點亮!如同在熄滅的火山灰燼中,重新燃起的一粒火星!這點星芒,冰冷、厚重,帶著汙穢的氣息,卻又蘊含著鬥場法則特有的秩序與威嚴!它在緩慢而堅定地吸收著熔煉結晶得來的本源信息,如同乾涸的海綿汲取水分,微弱地……修補、重塑著自身!
星樞印記,竟在以汙穢本源為食糧,進行著某種詭異的……適應性重生!
時間在汙穢血池的死寂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的碎裂聲,在死寂的池底響起。
那枚被紫金道紋鎖鏈死死纏繞的暗紅結晶,表麵終於浮現出一道清晰的裂痕!裂痕內部,不再有血河大尊烙印的瘋狂抵抗,隻剩下精純的、如同暗紅玉髓般的本源物質。結晶的體積,縮小了近乎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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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它的紫金道紋鎖鏈,光芒雖然黯淡了許多,卻透出一種曆經磨礪後的堅韌。鎖鏈上,悄然染上了一絲極淡的、如同血沁般的暗紅紋路,隱隱散發出與下方汙穢血池同源的厚重氣息。
而薑塵殘存的骨架,在經曆了無數次汙穢侵蝕與毀滅吞噬對衝的洗禮後,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原本布滿裂痕、灰敗黯淡的暗金劫骨,表麵竟覆蓋上了一層極薄、卻異常堅韌的……暗紅色骨膜!這骨膜如同凝固的血玉,流淌著溫潤的光澤,將骨架的裂痕大部分彌合、加固!骨膜之下,暗金的骨質深處,也滲透進絲絲縷縷的暗紅血線,如同新生的血管網絡,讓整副骨架透出一種詭異而強大的生命力!
尤其是那新生的左臂道骨,變化最為顯著!紫金色的道紋主體依舊璀璨不屈,但在道紋的溝壑與骨骼的紋理之間,同樣被絲絲縷縷的暗紅血線滲透、纏繞。整條臂骨呈現出一種紫金與暗紅交織的奇異金屬質感,沉重、堅固、透著一股曆經血火淬煉的不朽道韻!五指骨節分明,指尖鋒芒內斂,卻隱隱有撕裂空間的波動傳出。
熔煉帶來的蛻變,不僅僅是骨骼!
當那枚汙穢本源結晶被熔煉掉近三分之二時,一股磅礴的精純能量被淨化掉汙穢意誌後)終於突破了星樞灰燼的“截流”,順著道紋鎖鏈,洶湧地反哺回薑塵殘破的軀體!
轟——!
如同乾涸的河床迎來了滔天洪水!
這股能量,融合了汙穢本源的“厚重”與“沉澱”、鬥場熔爐的“焚滅”與“造化”、以及囚徒之血被中和後殘留的“毀滅”特性,更夾雜著一絲驚蟄劍魂的鋒銳與新生道骨的不屈!它狂暴地衝刷、滋養著薑塵僅存的骨架!
嗤嗤嗤!
胸腔骨架發出密集的爆響!覆蓋其上的暗紅骨膜如同活了過來,瘋狂地汲取著能量,加速生長、蔓延!斷裂的肋骨在能量洪流中重塑、延伸!暗紅血線在骨質內部急速穿梭、交織,如同構築全新的生命脈絡!
更驚人的是,在能量洪流的衝刷下,薑塵沉眠的意識深處,那被熔爐之火和多重衝擊重創的靈魂,如同破碎的鏡麵,竟也開始緩慢地自我粘合、修複!靈魂的“重量”在增加,帶著一種源自血河汙穢的“沉澱”特質,變得更加凝練、穩固!
力量,在殘軀中複蘇!氣息,從穀底開始攀升!
界衛初期……界衛中期……一路飆升,直至穩穩停在界衛中期巔峰!雖然距離全盛時期尚有差距,但這股新生的力量,卻更加凝練、厚重,帶著血與火淬煉後的凶戾與堅韌!
然而,就在這股新生力量達到頂峰,薑塵沉眠的意識即將被體內劇變喚醒的刹那——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生命層次絕對壓製的恐怖意誌,如同億萬座汙穢血山疊加,轟然降臨!
血池上方,粘稠的暗紅液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撥開!一道披著流淌血袍、漩渦頭顱中血芒森然的瘦削身影——血河大尊,再次無聲無息地顯現!
他骸骨手掌上那枚曾被薑塵強行“竊取”了一絲本源的食指,正微微抬起,指尖一點暗紅血芒凝聚,鎖定了血池深處那具正在蛻變、散發著令他厭惡又警惕氣息的骨架!
“竊源……螻蟻……當誅!”
漠然、如同血河奔湧的意念,直接轟入薑塵即將蘇醒的意識!
沒有試探,沒有憐憫。血河大尊的食指,對著血池深處,輕輕……點下!
轟隆——!!!
整個汙穢血池瞬間暴動!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炸彈!粘稠的血漿瘋狂旋轉、壓縮,化作一條條由純粹汙穢法則構成的、布滿痛苦麵孔的血河鎖鏈,無視空間阻隔,瞬間纏繞、勒緊薑塵剛剛完成重塑的骨架!恐怖的汙穢侵蝕之力與空間禁錮之力同時爆發,要將這具骨架連同其中的靈魂,徹底碾碎、同化為血池的一部分!
更致命的是,隨著血河大尊這一指,一股遠比之前那道血瀑更加精純、更加凝練、帶著血河大尊本源意誌的汙穢血煞指芒,如同洞穿九幽的暗紅閃電,後發先至,直刺薑塵眉心——那點剛剛燃起暗紅星芒的星樞灰燼!
真正的滅頂之災!界王巨擘的含怒一擊,足以將任何界衛境存在從肉身到靈魂徹底抹除!
生死刹那!
薑塵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左眼,紫金烈焰瘋狂燃燒,帶著熔爐重鑄後的不屈與暴怒!
右眼,紫黑深淵劇烈翻騰,冰冷的毀滅本能被死亡的威脅徹底點燃!
但這一次,在他的雙瞳最深處,在那新生的暗紅骨膜與紫金道紋交織的軀體本源中,多了一點東西——一絲源自汙穢血池、被強行熔煉吸收的……空間沉澱感!
麵對纏繞全身、瘋狂收緊勒殺的血河鎖鏈,麵對那洞穿而來的滅魂指芒,薑塵沒有試圖硬抗這絕對無法抵抗的力量!
他那覆蓋著暗紅骨膜與紫金道紋的左臂,五指猛地張開,沒有凝聚熔爐漩渦,而是……狠狠插入了周圍粘稠翻滾的汙穢血池液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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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河……為……引!”
沙啞、破碎、卻帶著一種奇異韻律的嘶吼,從他骨架摩擦的胸腔中擠出!
嗡——!
左臂上的紫金道紋與暗紅血線瞬間亮到極致!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插入血池的左臂為核心,瞬間擴散開來!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