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上空,化神威壓如淵似獄,凜冽的劍意切割著夜風,讓所有村民噤若寒蟬。靖海侯府黑麟衛的火把將小小的村落照得亮如白晝,肅殺之氣彌漫每一寸空氣。風暴的中心,老鐵匠張大山拄著那柄看似尋常的鐵錘,孤身麵對著淩劍霄如劍的目光和沈墨言審視的逼問。
“邪魔……已被老漢……用這打鐵的錘子……砸跑了。”
張大山沙啞卻平穩的聲音在死寂的村落裡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佝僂的脊背在火把光影下似乎挺直了幾分,渾濁的眼中不再是往日的麻木,而是沉澱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坦然,以及那剛剛被喚醒的、屬於“守星匠魂”的堅韌內核。
線一:劍鋒懸頂·問詢如刀
“哦?”淩劍霄懸浮空中,青袍無風自動,聲音清冷如冰泉,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劍鋒的銳利,直刺張大山心神。“一介凡俗鐵匠,僅憑一柄凡鐵之錘,便能擊退能傷及元嬰修士的幽冥殿執事?此言,未免過於……匪夷所思。”他腰間懸著的“秋水劍”發出低沉的嗡鳴,劍尖微微下指,無形的劍意鎖定了張大山和他手中的鐵錘,仿佛隨時可能斬落。
恐怖的化神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壓在張大山身上!他感覺呼吸一窒,五臟六腑都仿佛要被擠壓變形,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幾乎要跪倒在地!血脈深處剛剛覺醒的那點微薄力量,在這等威壓麵前,渺小得如同螢火之於皓月!
“噗!”張大山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臉色瞬間煞白。但他拄著鐵錘的手卻死死攥緊,指節發白,硬是憑借著骨子裡那股被錘魂喚醒的倔強和錘柄傳來的溫潤支撐感,死死挺住了脊梁,沒有跪下去!他手中的星骸戰錘,在化神劍意的刺激下,錘頭那流轉的暗金微光似乎又清晰了一絲,一股內斂到極致、卻本質無比高遠的冰冷意誌在錘內深處微微波動,無聲地抵抗著外界的壓迫。
“淩宗主!”地麵上的沈墨言適時開口,聲音帶著官場特有的圓融,卻也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位老丈乃我大胤子民,既已言明擊退邪魔,護佑鄉梓,當是我朝義民!宗主如此威壓相逼,恐有失仙門風範,亦寒了百姓之心啊。”他看似在維護張大山,實則目光如炬,同樣緊緊盯著那柄鐵錘。方才那瞬間爆發的光柱和此刻在化神威壓下依舊能支撐主人的異狀,無不說明此錘絕非凡物!他需要的是活口和完整的“證物”,而不是被化神威壓碾碎的屍體。
淩劍霄冷哼一聲,威壓稍斂,但鎖定張大山和鐵錘的神識卻更加凝練。“沈大人所言極是。本座隻是好奇,區區凡鐵,如何能有此威能?老丈,可否將此錘交予本座一觀?若真乃神物自晦,護佑良善,我玄劍宗自當為其正名。”他拋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誘餌,化神修士親自“正名”,對凡人而言是莫大榮耀,實則意圖直接掌控這疑似“異物”的核心。
“大人……”張大山劇烈喘息著,抹去嘴角血跡,聲音更加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樸實,“這錘子……是老漢祖上傳下的吃飯家夥……打了……打了一輩子的鐵……就是個……結實點的鐵疙瘩……哪有什麼神不神的……邪魔怕火……怕響……老漢……就是趁他不備……掄圓了……狠狠砸了那鬼東西一下……他……他就跑了……”
他避重就輕,將一切歸結為凡人的勇氣和運氣,以及邪魔自身的“弱點”怕火怕響)。同時,他緊緊握著錘柄,身體微微側傾,將鐵錘護在身後,用行動表明了態度——錘在人在。
“放肆!”秦烈見一個老鐵匠竟敢拒絕化神大能的要求,厲聲喝道,“淩宗主何等身份?肯看你那破錘子是抬舉你!還不速速獻上!”
“秦將軍!”沈墨言抬手製止,臉上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對張大山道:“老丈莫怕。淩宗主乃得道高人,斷不會強取豪奪。隻是此物關係重大,方才異象震動四方,恐引來更多邪魔覬覦。為老丈和這青石村安危計,也需查明此物根底。不若這樣……”他話鋒一轉,“本官觀老丈氣血虧損,方才又受驚不小。秦將軍,速取我府中療傷聖藥‘玉髓回春丹’來,予老丈服下。再安排一間靜室,讓老丈好生休息。至於這鐵錘……”
沈墨言目光掃過鐵錘,又看向淩劍霄,意味深長地道:“為防意外,也方便淩宗主查驗,不如先由本官代為保管?待查明無害,自當完璧歸趙。淩宗主以為如何?”他這一手玩得漂亮,以關心之名行軟禁之實,以保管之名行扣押之實,同時將“保管權”握在自己手中,又看似給了淩劍霄查驗的便利。
淩劍霄眼神微冷,知道沈墨言是要借朝廷之勢壓人。但他也清楚,此刻硬搶,不僅吃相難看,更會徹底與州府撕破臉。他略一沉吟,竟點了點頭:“可。便依沈大人所言。不過,查驗之時,本座需在場。”他退了一步,但必須盯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自當如此。”沈墨言微笑頷首,心中暗喜。
張大山心中一沉。他知道,一旦鐵錘離手,落入這些大人物手中,再想拿回就難了!錘子裡沉睡的那位存在……會如何?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錘柄。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溪流,直接傳入他剛剛覺醒、尚顯脆弱的精神識海:
“莫……交……”
是錘子!是錘子裡那個冰冷意誌的聲音!雖然隻有短短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奇異的安撫感。
張大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沈墨言和淩劍霄,緩緩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大人……好意……老漢心領了……藥……老漢不用……這錘子……離了手……老漢……心裡不踏實……打了一輩子鐵……它……它就是老漢的命……”他再次強調鐵錘的“凡俗”屬性,並用一個鐵匠對工具近乎執拗的眷戀作為理由,雖然牽強,但在這種情境下,反而顯得有幾分可信的固執。
“你!”秦烈大怒,手按刀柄。
沈墨言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這老鐵匠,不識抬舉!
線二:暗室藏鋒·錘骨低語
最終,在沈墨言的“斡旋”和淩劍霄的默許或者說監視)下,張大山沒有被強行奪走鐵錘,但處境也並未好轉。
他被“請”進了村中條件最好的一間石屋實為軟禁),門外由四名氣息精悍、至少築基期的黑麟衛精銳把守。屋外,更有淩劍霄若有若無的神識籠罩,如同無形的枷鎖。沈墨言“慷慨”留下的那枚“玉髓回春丹”,散發著誘人的藥香,靜靜地放在桌上,張大山卻看都沒看。
石屋內,油燈如豆。
張大山坐在簡陋的木床上,將那柄星骸戰錘橫放在膝上。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摩挲著溫潤的錘柄和那流轉著暗金微光的錘頭,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冰冷意誌和與自己血脈的奇妙共鳴。
“你……到底……是什麼?”張大山對著鐵錘,低聲呢喃,仿佛在問錘,又像是在問自己腦海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
“守陵……餘燼……”冰冷的意念再次傳入識海,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帶著亙古的死寂與征伐的氣息。“汝……守星匠魂……吾之……熔爐……”
斷斷續續的意念,如同破碎的星辰圖卷,在張大山意識中展開:
他看到了那浩瀚冰冷、燃燒著無儘骸骨磷火的古路葬星古路);看到了那頂天立地、由熾白烽燧與暗金皇骨構成的巍峨身影源火守陵者完全體);看到了那撕裂位麵壁壘的墜落;也感受到了那無處不在、沉重如山的位麵枷鎖天元法則壓製)……
“法則……枷鎖……需……解析……適應……”
“汝之血脈……引……星辰力……可……為橋……”
薑塵的意誌餘燼)艱難地傳遞著信息。他需要張大山!不僅僅是一個藏身的“熔爐”,更需要他覺醒的“守星匠魂”血脈!這種血脈似乎天生能溝通星辰之力,而星辰之力,是構成天元大陸法則基礎的重要一環,也是相對容易撬動、且不易引起位麵意誌過度排斥的力量!通過張大山的血脈為橋梁,薑塵能更安全、更高效地解析、適應並初步撬動這個世界的法則枷鎖!
同時,薑塵也感知到了張大山體內那微弱卻堅韌的血脈之力,以及他腦海中那些關於星空、巨艦、冰冷金屬大陸的記憶碎片。一個古老的名字在他冰冷的意誌中浮現——“守星一脈”!這似乎是某個在星空中鑄造堡壘、守護星辰的失落傳承?難怪能與蘊含星骸劍皇鋒芒的皇骨碎片產生共鳴!
“吾……助汝……覺醒……”
“汝……為吾……鑄……軀殼……破……枷鎖……”
一個初步的共生契約在無聲中達成:薑塵餘燼)借助張大山血脈解析法則,恢複力量;張大山則借助薑塵的力量和知識,徹底覺醒血脈,獲得守護的力量,甚至……可能找回失落的傳承!
就在這時,張大山猛地想起了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貼身衣物裡,掏出了另一件東西——王虎交給他的那塊暗色金屬殘片!
當這塊殘片靠近膝上的星骸戰錘時,異變再生!
嗡!
戰錘錘頭猛地一震!暗金光芒瞬間變得明亮!錘體上那些玄奧的天然紋路如同活了過來,散發出強烈的吸引之力!那塊冰冷的殘片仿佛受到了召喚,劇烈地震顫起來,表麵灼燒的痕跡和奇異紋路也亮起微光!
“同源……皇骨……碎片……”薑塵的意念帶著一絲波動。這殘片,赫然是星骸劍皇巨大骨架崩解時,被衝擊剝離的極小一部分!雖然能量耗儘,但材質本身與構成戰錘主體的皇骨碎片同出一源,蘊含著最本源的星辰湮滅與不朽特性!
嗤!
在張大山驚愕的目光中,那塊殘片如同鐵屑遇到磁石,瞬間吸附在戰錘錘頭之上!緊接著,在錘體流轉的暗金光華包裹下,殘片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軟化、變形,最終完美地……融入了錘頭之中!錘頭的體積似乎微微增大了一絲,重量也有所增加,表麵的暗金光澤更加內斂深邃,那些天然紋路也變得更加繁複玄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吞噬!融合!星骸戰錘在自我補完!
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厚重的星辰湮滅之力反饋回錘身,也有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力量順著錘柄流入張大山體內,滋養著他剛剛覺醒的血脈。他左手掌心的北鬥七星印記微微發熱,腦海中關於星辰軌跡、金屬熔煉、能量流轉的模糊感悟似乎清晰了一絲。
“好……好寶貝!”張大山感受著戰錘和自身的變化,渾濁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知道,自己撿回來的,不僅僅是塊“破鐵片”,而是這柄神錘的一部分!
線三:爐火試金·匠魂初鳴
次日清晨,沈墨言再次“拜訪”。
他笑容依舊和煦,仿佛昨夜的不快從未發生。
“老丈休息得可好?傷勢如何了?”他關切地問道,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被張大山緊緊握在手中的鐵錘。錘頭黝黑,錘柄粗糙,除了比普通鐵錘看起來更厚重一些,並無任何靈力波動或奇異光芒,仿佛真的隻是一柄凡鐵舊錘。
“托大人的福……好多了……”張大山甕聲回答,依舊一副老實巴交的鐵匠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