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混沌與失重感,如同沉入永夜的海淵。時間與空間的概念被徹底攪碎,唯有包裹著沉星樞節點的源初星圖光膜,在狂暴的時空亂流中艱難地維持著一方相對穩定的領域。光膜之外,是扭曲撕裂的斑斕流光與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交替閃現的死亡畫卷;光膜之內,則是天翻地覆的末日景象。
金屬大地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的麵團,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縫縱橫交錯,噴湧出混亂的地脈能量亂流。幸存的修士,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拋擲、撞擊在扭曲的艙壁或斷裂的金屬結構上。骨骼碎裂的脆響、瀕死絕望的哀嚎、能量亂流灼燒皮肉的嗤嗤聲……交織成地獄的交響。
“守住心神!運轉星焰!緊貼地麵!”趙虎僅存的右臂死死扣住一根嵌入地板的金屬管道,嘶啞的吼聲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斷斷續續。他周身燃燒著微弱的星焰,試圖庇護身邊幾個蜷縮在一起、修為最低的重傷修士。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讓他斷臂處的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錢老伏在一處相對完整的陣基殘骸後,拚命將體內殘存的溫和星力渡入一名胸骨塌陷、氣若遊絲的修士體內,老淚縱橫,口中喃喃著無意義的祈禱。
薑塵和清漪,位於這場風暴的中心——壁壘熔融疤痕之下,歸墟渦旋力量爆發的核心原點。
薑塵的身體如同破碎的瓷器,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灼熱的疤痕邊緣。靈魂深處那枚“星火烙印”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劇烈震顫著,瘋狂抽取著他近乎枯竭的生命力與意誌,維係著與節點意誌的最後共鳴。每一次歸墟渦旋與時空亂流的劇烈碰撞,都如同重錘砸在他的靈魂烙印上,劇痛讓他意識模糊,七竅中流淌的鮮血已不再是鮮紅,而是帶著淡金色的光澤——那是生命本源在燃燒的征兆!他死死咬住牙關,牙齦崩裂,唯有那雙銀眸,依舊死死盯著疤痕中心那點永恒跳動的銀紅星火,仿佛那是錨定他即將潰散意識的唯一燈塔。他能“感覺”到,節點本身也在哀鳴,那剛剛被引導修複的熔融疤痕在狂暴的能量衝刷下再次變得脆弱,地脈核心的混亂星力如同脫韁的野馬,幾乎要將他的靈魂烙印徹底撕裂。
清漪的狀態更加詭異。她懸浮在薑塵不遠處,身體被一層薄薄的、由源初星圖之力構成的銀色光繭包裹。光繭表麵,無數細密的星紋如同呼吸般明滅,頑強抵抗著外部狂暴能量的侵蝕。然而,她的臉色卻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嘴角不斷溢出淡銀色的血液,那血液一離體,便化作點點星屑消散。維持著覆蓋整個節點的源初星圖護盾,並在狂暴躍遷中引導航路,消耗的是她最根本的源初圖譜本源!她的意識仿佛遊離在崩潰的邊緣,時而清晰,時而陷入億萬怨魂悲慟與歸墟創生之景交織的混沌幻境。膝前那柄星芒飛劍,裂紋深處流淌的銀輝也變得忽明忽暗,發出低沉的哀鳴,仿佛隨時會徹底碎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溫和卻浩瀚到極致的牽引力,如同母親溫暖的手掌,輕柔而堅定地包裹住劇烈震顫的沉星樞節點。狂暴的時空亂流如同撞上無形的堤壩,瞬間平息。籠罩節點的源初星圖光膜光芒大盛,隨即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化為虛影沒入清漪體內。
劇烈的顛簸和轟鳴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降臨。
歸墟搖籃·星槎泊港
幸存的修士們茫然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所有劫後餘生、飽經摧殘的靈魂都為之窒息。
他們懸浮在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瑰麗星域之中。
沒有熟悉的恒星光芒,沒有冰冷的星骸碎片。目之所及,是無邊無際、緩緩流淌旋轉的……星雲!但這星雲並非尋常所見的氣體塵埃,而是由純粹的、凝練到液態的星辰本源之力構成!呈現出夢幻般的藍、紫、金三色交織,如同宇宙最頂級的畫師潑灑的油彩,濃鬱得化不開。在這液態星雲之海中,無數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島嶼”靜靜懸浮。這些“島嶼”並非岩石或金屬,而是由高度凝結的星辰結晶構成,通體晶瑩剔透,內部流淌著與星雲同色的光暈,散發出溫和而磅礴的生機與能量。島嶼表麵,覆蓋著奇異的、閃爍著星輝的植被,一些形態優雅、散發著純淨星力波動的生物在其間悠然漫步。
沉星樞節點,此刻正被那股溫和的牽引力,緩緩拖拽向這片星雲之海中心區域,一座規模最為宏偉的星辰結晶島嶼。島嶼邊緣,並非陡峭的懸崖,而是延伸出無數條巨大無比的、由流動星髓構成的……泊港光帶。這些光帶如同活物的觸手,輕柔地纏繞上傷痕累累的沉星樞壁壘,散發出強大的穩定與修複能量。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停泊在島嶼上空,以及環繞在沉星樞節點周圍的……星槎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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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與幽冥殿猙獰扭曲的艦船截然不同。通體線條流暢而優雅,呈現出一種介於生物甲殼與星辰結晶之間的奇異質感,閃爍著溫潤如玉的藍色光澤。艦體表麵並非光滑一片,而是銘刻著無數複雜玄奧、流淌著純淨藍焰的符文——這些符文與“星火密文”同源,卻更加古老、深邃。艦艏並非尖銳的撞角,而是形似某種遠古星獸柔和收斂的獨角,角尖凝聚著一點穩定而內斂的藍芒。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它們推進的方式——沒有噴射的火焰,艦艉處如同展開的星辰光翼,輕輕扇動間,便在液態星雲中蕩開層層漣漪,無聲而迅捷。
此刻,數十艘大小不一的星槎,如同忠誠的衛兵,靜靜拱衛著傷痕累累的沉星樞。它們艦體上流淌的藍焰,與沉星樞壁壘上那點永恒跳動的銀紅星火,產生著一種奇妙的共鳴,形成一片寧靜而溫暖的星輝力場,撫慰著節點內飽受創傷的生靈。
這裡,便是彼岸坐標——歸墟搖籃。一片隱藏在宇宙星雲褶皺深處、由純粹星辰本源構成的……世外聖域。
星槎使者·墨衡
沉星樞節點破損最嚴重的艦橋區域原星殛號位置),扭曲的金屬被強行清理出一片空地。薑塵被趙虎和錢老攙扶著,靠在一塊相對平整的裝甲殘骸上。他氣息微弱到了極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痛楚,靈魂烙印的灼痛感並未因躍遷結束而減輕,反而因為節點的相對“安全”而更加清晰地折磨著他。清漪則被安置在薑塵身旁,依舊被那層薄薄的銀色光繭包裹,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如雪,隻有微弱的生命波動證明她還活著。幸存的修士,包括重傷員在內不足二十人,圍在四周,眼中交織著劫後餘生的茫然、對陌生環境的警惕,以及對眼前這夢幻景象的震撼。
嗡。
一道柔和的藍色光柱,毫無征兆地從上方一艘中型星槎的艦腹投射而下,落在眾人麵前。光芒散去,三道身影顯現。
為首者,是一位身著樣式古樸、流淌著淡淡星紋的深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他麵容清臒,雙眸如同蘊藏著整片星海,深邃而平和,開闔間似有星辰生滅。最為奇特的是他眉心處,一枚由純粹藍焰構成的、形似簡化版“歸墟渦旋”的印記,正散發著溫潤而威嚴的光芒。他周身並無迫人的威壓,卻給人一種與整個“歸墟搖籃”融為一體的浩瀚感。其修為境界,薑塵完全無法感知,仿佛對方已超脫了尋常的境界劃分。
他身後,左側是一位身姿挺拔、身著銀藍色輕型星紋戰甲的青年將領。麵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銳利如鷹隼,腰間懸著一柄造型簡潔、流淌著凝練藍焰的長劍。一股久經沙場、殺伐果斷的元嬰巔峰甚至隱隱觸及化神門檻)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與這方天地的寧靜祥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為一體。
右側則是一位身著素雅月白色長裙的女子,氣質溫婉寧靜,宛如空穀幽蘭。她手中托著一個由星辰水晶雕琢而成的、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玉匣。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昏迷的清漪和重傷的薑塵身上,秀眉微蹙,帶著悲憫與關切。
“沉星樞的星火守護者,吾名墨衡。”為首的中年男子開口,聲音溫和而清晰,仿佛直接在眾人心底響起,帶著撫平心神的奇異力量。“此乃歸墟搖籃,星辰本源之海,亦是吾等‘星槎守望者’的故土。歡迎你們,穿越歸墟,抵達彼岸。”
他的目光掃過殘破的節點、遍地的傷者,最後落在薑塵和清漪身上,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尤其是在看到壁壘上那點銀紅星火和清漪周身的源初星圖光繭時。
“星槎……守望者……”薑塵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銀眸直視墨衡,“感謝……援手。但……幽冥……”
“幽冥殿主之影,尚無法真正觸及歸墟搖籃的核心星域。”墨衡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篤定,“搖籃外圍的‘千星迷瘴’與‘歸墟星渦’,足以扭曲並遲滯其意誌與爪牙。你們暫時安全。”
“暫時……”薑塵咀嚼著這個詞,心中並無多少輕鬆,反而沉甸甸的。他看向墨衡眉心的藍焰印記,又看向周圍星槎艦體上流淌的同源藍焰,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們……是誰?為何能穿透幽冥封鎖?又為何……援手?”
墨衡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時空:“吾等乃‘源初圖譜’的守護遺族,亦是……歸墟的觀測者與擺渡人。”
藍焰之謎·本源星輝
“源初圖譜的……守護遺族?!”薑塵心神劇震,連靈魂烙印的劇痛都似乎被這驚天的信息衝淡了一瞬。他猛地看向身旁光繭中的清漪,難道她所傳承的,並非孤本?而是來自一個古老的守護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