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曲阿張氏宗祠的青銅獸首燈盞徹夜未熄,燈火通明,將祠堂內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孫權獨自一人坐在祠堂的中央,雙眼緊盯著地上的地磚,默默地數著地磚上的裂紋。
ps:孫權,字仲謀,吳郡富春縣人。三國時期孫吳開國皇帝、政治家、軍事統帥。
孫權的父親孫堅和兄長孫策,在東漢末年群雄割據中打下了江東基業。建安五年,孫策遇刺身亡,孫權繼之掌事。上書交好曹操,被漢廷任為討虜將軍、會稽太守。在張昭、周瑜等人的傾心輔佐下,孫權招賢納士,分部諸將,鎮撫山越,征討反抗勢力。建安十三年,占有荊州的曹操揮兵南下,議者多勸孫權降曹,唯有周瑜、魯肅堅決主戰,遂與劉備聯軍,於赤壁之戰大破曹軍。
建安二十四年,派呂蒙襲取荊州,使領土麵積大增。黃初二年,向曹魏稱臣,被冊封為吳王。黃武元年,在夷陵之戰中大敗劉備。黃龍元年,在武昌正式稱帝,國號“吳”,史稱孫吳。不久遷都建業。孫權稱帝後,設置農官,實行屯田,設置郡縣,並繼續剿撫山越,促進了江南經濟的發展。黃龍二年,派將軍衛溫、諸葛直抵達夷州。孫權晚年在繼承人問題上反複無常,引發二宮之爭,導致朝廷動蕩。神鳳元年,孫權病逝,享年七十一歲,在位二十四年,諡號大皇帝,廟號太祖,葬於蔣陵。
孫權統治江東五十餘年,通過長期的軍事行動,將管轄地域由江東擴展到今福建、廣東、廣西、湖南等地區,結束了漢末的分裂狀態,促進了當地社會經濟的恢複與發展。
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從他身後傳來,那是玉玨相擊的脆響。
孫權緩緩轉過頭去,隻見吳郡四姓的代表們如同幽靈一般,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他們的身影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仿佛與這古老的祠堂融為一體。
朱桓手中的麈尾輕輕一揮,掃過案上的地圖,露出了用丹砂標記的獵場路線。孫權的目光隨著朱桓的動作移動,最終停留在了那紅色的標記上。
“吳侯近來愈發暴戾了。”
張昭的長子張承突然開口說道,他將手中的漆盞重重地放在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孫權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看著張承,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張承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
“上月顧氏因少繳三十船糧,竟被吳侯奪去了鹽鐵專賣之權。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陸績在一旁突然輕笑出聲,他手中的銅錢在案上迅速排列成一個卦象。孫權定睛一看,隻見那是一個“坎下兌上”的困卦。
“孫伯符活不過今年霜降。”
陸績的聲音在祠堂中回蕩,他那蒼白的指尖點著案上的錢紋,仿佛在宣判著孫策的命運。
孫權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想起了三天前兄長孫策在軍議上的暴怒——當時周瑜提議削減世家的私兵,孫策的古錠刀猛地一揮,將案幾劈成了兩半,木屑四濺,有幾片甚至飛到了孫策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仲謀公子。”
朱桓突然傾身向前,他腰間的印綬如同山嶽一般,沉甸甸地壓在地圖上的秣陵城位置。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蘊含著某種深意。
“若孫策暴斃,我等當奉誰為主?”
燭火在他的眼中跳躍,投下了搖曳的陰影,使得他的麵容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祠堂外,傳來了更漏的聲音,那是時間流逝的象征。孫權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袖中,那裡藏著一塊冰冷的玉印。
這是去年他二十歲舉行冠禮時,周瑜贈送給他的“懷瑜握瑾”私印。此刻,印鈕上的螭龍紋正硌著他的掌心,帶來一種異樣的觸感,仿佛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孫權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
“霜降前會有一場秋獵。”
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地圖上的牛渚磯,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聽聞山越新得了一批淬毒箭。”
第二日清晨,周瑜正在掀開藥爐的蓋子。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撲鼻而來,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但瞬間便恢複了平靜。
他不動聲色地將藥湯倒入袖中的暗囊裡,然後轉身對侍從微笑著吩咐道。
“主公最厭惡藥味,去取些蜜餞來。”
窗外,孫權站在寬闊的校場上,他身著一襲黑色錦袍,身姿挺拔如鬆,正全神貫注地檢閱著新到的山越降卒。
這些降卒們個個身材精悍,肌肉線條分明,他們腰間懸掛著特製的短弩,箭簇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詭異的藍光,仿佛隱藏著無儘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周瑜站在窗邊,眯起眼睛,凝視著校場上的降卒們。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昨日暗探送來的密報——有人向山越購買了整整十斤見血封喉的蛇毒。
這一消息讓周瑜心中一緊,他不禁對這些山越降卒的來曆和目的產生了一絲疑慮。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孫策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他的肩頭還落著箭靶場的木屑,顯然是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射箭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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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的步伐穩健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透露出他的果敢和決斷。
“公瑾!”
孫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周瑜身上。
“聽說你改了水軍布防?”
他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腰間的佩劍,隨手扔給了一旁的侍從。那把佩劍的劍鞘上,還沾染著新鮮的血跡——那是今晨處決的世家私兵首領的血。
周瑜微微一笑,順手將一杯替換的藥盞遞給孫策,然後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濡須口新增了兩座暗礁,正好可以讓新造的樓船去試航一下。”
他的語氣輕鬆,似乎對自己的安排胸有成竹。
然而,周瑜的餘光卻瞥見孫權正朝這邊張望,於是他故意提高了聲調,接著說道。
“伯符,不如你帶著仲謀一同前去?畢竟,年輕人就應該多經曆一些曆練。”
孫策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如雷,震得案幾上的兵符都彈跳了起來。他猛地一拍案幾,站起身來,豪邁地說道。
“好!那就定在三日後的秋獵,讓仲謀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騎射技藝!”
說罷,孫策轉身離去,他的戰袍在轉身時帶翻了桌上的藥盞,褐色的湯汁瞬間傾灑在地磚上,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一灘水漬,還冒出了許多細小的泡沫。
時光匆匆,轉眼便到了秋獵當日。清晨的霧氣異常濃重,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讓人難以看清周圍的景物。
孫權正在營帳內整理著自己的箭囊,忽然,他的目光被三支箭尾刻有陸氏標記的鳴鏑所吸引。
這三支箭是他與世家暗中約定的信號——當這種特殊的箭在空中呼嘯而過時,埋伏在蘆葦蕩中的死士們就會立刻行動。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淩統的聲音。
“主公,船已經準備好了。”
孫權應了一聲,走出營帳。他看到淩統身披甲胄,英姿颯爽,但在甲胄的掩蓋下,仍能瞥見半截繃帶,那是前夜“剿匪”時所受的傷。
孫權心裡很清楚,真正的山越水匪此刻正藏匿在預定航線上的某個港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獵場設在江心的沙洲上,那裡地勢開闊,水草豐茂,是個絕佳的狩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