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戴著老花鏡，看了又看，“明代永樂年間，民窖出品，不錯，這質地、工藝難得。”
“這是我母親娘家傳下來的，這不是因為下崗了，要不是為了生活，我真舍不得出手。先生能給多少錢？”
“11萬。”
通常都是要討價還價的，“先生再給加點，明代瓷瓶升值前景可觀，漲十倍、幾十倍是常有的事。”
“12萬，你若是對這價格滿意，我們就成交。”
“好，多謝先生。”
對方付的是現金，顧源將瓷瓶交給老先生。
她的預估價格是68萬間，對方給出12萬的價格已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挎包裡碼了整整12萬現金，出得古董店，進入商場公共廁所的小格間，交現金全部收入係統空間。
1998年的十幾萬塊錢，已經很少見了，創業的本錢有了。
王虎下班後，在機械廠食堂吃飽，三車間的同事讓他去車間主任辦公室接電話。
電話是母親打來的，“虎子，咋辦啊！今天你弟單位辦公室找他了，說今天下午五點前得交房子尾款，要是再不交，就得取消購房資格，把那套房子給丁明強。”
丁明強在電子廠算是名人，他有一個在糧食局上班的姐夫，可人家停薪留職，下海經商，聽說現在發達了，在省城、羊城都買了房，省城開了兩家服裝店，羊城那邊更有一家服裝批發門市。
這次丁明強想買房，他姐夫大手一揮就給了一筆錢，不僅給丁明強買房，還掏了七萬塊錢想在丁明強同一小區買一套三居室。這是他姐夫給自己父母買的房子，說老人辛苦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該讓他們享受享受。
王虎在廠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瓶小瓶裝的紅星二鍋頭，飲下兩三口，將瓶裡剩下的澆到自己的身上，脖子、手臂、胸前都有，渾身上下全是一股濃濃的酒味，這才不緊不慢往家走，想裝成酒醉，再將那不拿錢的女人揍一頓。
可他一回家，不僅沒看到女兒王小雅，就連章秀芳的人影都沒瞧見。
他問了一下鄰裡，聽說是最近一個多月，章秀芳在菜市場幫人賣煎飯，一個月180塊錢的工資。
真是笑話，180塊錢的月工資，連生活費都不夠，這是打的什麼工。
王虎覺得肯定不止這麼多錢，一定是章秀芳為了藏私房錢，故意往少裡說。
他盤算了大半日的計劃，卻發現使不出來，回頭又想，人不在正好，他將主臥、次臥、客廳都翻遍了，硬是沒找到章秀芳的存折，隻得客廳電視櫃的抽屜裡找到七毛六分錢的零錢，還全都是硬幣。
王虎找不到錢，一肚子火氣，偏小賣部的老板又在樓下傳話，“王虎，你媽打來電話說今天下午再不交尾款，辦公室要把那套房子給丁明強，讓你趕緊想辦法籌錢！”
“章秀芳，你這賤貨，大中午的人跑哪兒去了。”
王虎罵了幾句，本想裝醉撒瘋，隻得去找人。
各單位都在搞集資建房，王虎所有的機械廠聽說也要推行這個計劃，他得到的消息是要將他們現有住的房子當成集資房賣給職工，誰住哪套，優先賣給戶主，房價比新房便宜一些。像他家這套，一萬多塊錢就能拿下來。
眼下，他想幫王龍的事情給解決了。
王虎找到菜市場，“何大媽，看到我家章秀芳了嗎？”
何大媽的侄女說：“今天中午十二點多的樣子，她過來結工資了，結完工資就走了。”
“結了多少工資？”
“一天6塊錢，12天給了72塊錢。”何大媽說。
王虎輕哼一聲，笑了起來，“何大媽這是在唱雙簧，現在什麼年代了，最低工資300塊，現在還有一百多的工資，哄我呢吧！章秀芳那女昌婦，必定是藏私房錢了。家裡需錢的地方多，她倒好，居然藏私心。”
何大媽還想爭辯幾句，侄女拉住她的衣袖，衝她搖了搖頭，“我們這兒工資開得低，但可以練手藝，我姑媽這煎餅手藝可是祖傳的，你老婆來我們這兒打工，不是為了掙錢，是為了學手藝……”
“祖傳手藝能傳人？糊弄誰呢？你們真不知道章秀芳去哪兒了？”
何大媽的侄女看王虎長得人高馬大，又生是魁梧，生怕他鬨事，“她沒了工作，還得養閨女，這個時候不在家，應該是去找工作了。陳留市下崗工人這麼多，現在可不好找工作。你在周圍再找找，如果有招工、招人的多看看，說不得她已經找到新工作了……”
先把人哄走，她們做小本經營的，實在不宜與他正麵衝突，萬一砸了攤子，影響生意，還造成損失。章秀芳在何大媽這兒打工，身上的青青紫紫就沒消過，舊的還未消，新的又出現。
何大媽姑侄覺得王虎是個暴力狂，隻想敬而遠之。
王虎在周圍找了一圈，有飯館招洗碗工的，也有發廊招洗頭師的，但凡有貼有招工啟事的，他都是去問了一下，全沒有章秀芳的影子。
在他瘋狂尋人的時候，顧源到了長江路小學，在語文組教研室等王小雅的語文老師陳麗下課。
陳老師拿著收好的作文本剛進來，就有老師說：“陳老師，你們班王小雅的家長找你。”
顧源見陳麗過來，早早起身，“陳老師，我來找你有些冒昧，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她一臉為難，看了看周圍好奇的目光，揭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瘀痕，又撩起後背、肚腹的衣服。
女老師們滿是意外，有同情，有心痛。
“陳老師，自從我下崗之後，小雅爸爸的脾氣越來越差，家暴更是家常便飯。最近半年，我身上的傷就沒消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我都快被他逼瘋了！我怎麼挨打、受欺都可以，但我不能讓小雅受到傷害！
我下崗的時候，單位給了一筆補助款，這是我留給小雅讀書的錢，誰也不能動。可是他爸卻要逼我把這筆錢拿出來送給小雅的二爸買房。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拿了錢，卻不想還，打借條卻要讓小雅奶奶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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