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烈絕不相信。
他不相信寧凡在那種極限狀態下躲開疊加的翎羽暴雨後,還能有餘力躲開自己這凝聚了全部精氣神,快如閃電,角度刁鑽狠辣到極致的一劍。
這一劍,時機,角度,速度,力量,皆已臻至他劍道生涯的巔峰。寧凡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姿勢彆扭,重心不穩。
拿什麼躲?!
又憑什麼躲?!
而事實上,寧凡也確實沒有躲。
就在那蘊含著滅絕氣息的金色劍尖即將刺穿他咽喉的前一刹那,寧凡那原本因極限閃避而呈現出詭異扭曲姿態的身體,猛然間做出了一個看似毫無章法,甚至有些狼狽的動作!
他那隻作為支撐,深陷於碎裂石板中的左腳猛地一蹬,借助地麵傳來的微弱反震之力,身體硬生生在半空中完成了一個極小角度的、近乎不可能的擰轉。
同時,他那條看似無處著力的右腿驟然彈起。
沒有動用絲毫華麗的靈力,沒有施展任何高深的腿法武技。
就是那麼樸實無華,甚至顯得有些粗野的一腳!
快!準!狠!
目標直指崔烈前衝步伐中,那作為力量支點、此刻卻因全身心專注於刺劍而防禦最為薄弱的——
右小腿脛骨。
“嘭!”
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響起。
寧凡的腳尖狠狠地鑿擊在崔烈右小腿力量最薄弱之處。
崔烈預感到有些不對勁。
但想躲卻並不可能。
崔烈這一劍傾注了太多力量。
一往無前,根本不留後手,正所謂力聚於上則下盤必虛,他全身的力量和注意力都凝聚在手臂與長劍之上,下盤恰恰是他此刻最大的破綻!
“呃啊——!”
一股鑽心的劇痛瞬間從小腿蔓延至全身,崔烈前衝的凶猛勢頭戛然而止。
他整個人徹底失去平衡,上半身因前衝的慣性不可抑製地向前猛撲,手中的長劍再也無法保持那精準致命的軌跡,劍尖一偏,帶著淒厲的破空聲,險之又險地擦著寧凡的脖頸掠過。
鋒銳的劍氣甚至在寧凡的頸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線,幾滴血珠滲出,但終究未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砰——!”
下一刻。
崔烈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砸在堅硬的青石擂台之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摔,雖狼狽不堪,響聲巨大,但對於地極境九層,肉身經過千錘百煉的崔烈而言,其實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傷勢。
更多的是屈辱和疼痛。
“混賬!!!”
無邊的羞憤和暴怒瞬間淹沒了崔烈的理智,他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他怒吼一聲,雙臂猛地撐地,就欲掙紮著瞬間彈起,他要將寧凡撕成碎片,要將這恥辱百倍奉還!
然而,就在他頭顱剛剛抬起,身體將起未起的那一刹那——
一隻腳。
一隻穿著普通黑色布鞋的腳,看似輕描淡寫,卻穩穩地、精準地踏落了下來。
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崔烈的後腦勺上!
那隻腳甚至沒有動用多麼強大的靈力,隻是微微沉墜,一股凝練而沉穩的力道便透骨而下。
“咚!”
崔烈剛剛抬起的頭顱,被這股力量毫不留情地重新壓砸回冰冷的地麵,臉頰與粗糙的青石板親密接觸,摩擦帶來火辣辣的疼痛。
“呃……!”
崔烈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怒吼,所有的掙紮,在這一刻徹底僵住。
他整個人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崔烈的身體先是僵硬,隨即開始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越來越劇烈,如同篩糠一般!
他這個姿勢看不到後腦的情況,但他卻感受到了!
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落在他後腦勺上的力道。
是腳底。
那鞋底沾染的塵土氣息,那透過頭發傳遞而來的,冰冷而堅實的觸感,以及那腳掌主人透過這隻腳傳遞而來的,那種居高臨下,淡漠而充滿羞辱意味的嘲諷!
“呃……啊啊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憤怒,滔天的屈辱,刻骨的怨恨,瞬間噬咬啃噬著崔烈的內心!
他可是崔烈,青劍宗的天才弟子,地榜的有力競爭者,未來清流域的頂尖人物。
他怎麼能……他怎麼可以……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在宗主和各大宗門長老前輩的注視下!
被一個修為遠低於自己、來自他根本瞧不上的陰陽神宗的武者,用腳踩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