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嶺上的硝煙尚未散儘,戰場上的血腥味仍在空氣中彌漫,劉處直站在一處土崗上,俯瞰著戰場。
由於陸雄和輜重營在山裡藏著,今天正在清點繳獲的是李茂。
李虎則帶著親兵營清點傷亡,傷兵被抬到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呻吟聲此起彼伏。
"掌盤子,此戰我們陣亡一百八十七人,重傷二百多人,輕傷者過百。
輕傷的能救回來,重傷的就難了,騎兵衝圓陣時傷亡也大,死了五十多人。"
劉處直點點頭,目光掃過那些疲憊的士卒,他們有的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有的撕下衣襟互相包紮傷口;還有的默默擦拭著染血的刀槍。
唉,這些營兵真就沒有好打的,臨死反撲還折了我們這麼多弟兄。
劉處直低聲歎道,隨即提高聲音,傳令下去,所有戰死的弟兄都埋了,能救活的都互相幫個忙包紮一下,繳獲的鎧甲、兵器都帶上,我們回橫嶺後再行分發。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偵察營的哨騎飛馳而來,翻身下馬拱手稟報:"掌盤子,鄜州方向有官軍逼近,人數暫時不清楚為首的是延安營一個姓白的守備,他帶著的是正規官軍。
另外直羅鎮的巡檢司也出動了,他們的隊伍走在最前麵,這個我們數清楚了,大概有一百號巡檢司官兵,剩下的二百人都是鄉勇,巡檢司來的最快,距此已不足五裡,而延安的官軍在巡檢司兵馬後麵一裡遠。"
劉處直眉頭一皺,心中暗忖:剛打完李極,又來一支援軍,看來李極之前是請了援兵夾擊自己的,可是戰敗的太快了,援兵還沒趕到。
他環顧四周,見麾下士卒雖士氣尚可,但連日行軍、激戰,早已疲憊不堪。"
而且還不知道官軍的具體兵力,若再戰,未必能穩操勝券;但若退了,這些繳獲怕是都要丟棄了,這仗就白打了。"
"傳令!全軍列陣,準備迎敵!騎兵遊弋襲擾,步卒依托雷公嶺地形設伏,咱們再吃他一波!"
白邦政確實是來支援的。延安兵備道聽說自己管轄境內跑來一支不到千人的流寇,就想來撈一筆功勞。
當然,如果流寇眾多,這個兵備道肯定就不會管慶陽營兵了不過就不到一千流寇他覺得還是可以幫一幫的。
他讓李卑出兵支援慶陽營兵,李卑就讓白邦政率五百人前去支援。
他設想裡麵,兩軍合計一千二百官兵,足夠吃掉這不到一千的流寇。
而那個巡檢司的軍官叫陳其佐,他就是自帶乾糧了,明代的巡檢司分布各個縣城和鎮,直羅鎮有很多商人聚集做生意,朝廷就在這裡設置了一個巡檢司,也負責收一下商稅,巡檢司有兵一百。
這個陳其佐也是得知了延安、慶陽兩邊的官軍準備夾擊流寇,在他想象裡麵,官軍對流寇一直都是戰無不勝的,巡檢司也是大明體製內的官員他是能再往上爬的。
想進步的陳其佐帶上了巡檢司所有人,又從直羅鎮征集了兩百鄉勇,給他們許諾了厚賞,然後帶著這支雜牌軍趕了過來。渴望立功的心態下,居然超過白邦政的隊伍,衝在了前方。
白邦政騎在馬上,臉色陰沉。他本不願貿然追擊——到目前為止,情報來源居然隻是幾個被流寇搶了的士紳,這仗打得太糊塗了。
但兵憲嚴令馳援,再加上陳其佐這個莽夫急於立功,一路強行軍,陳其佐是九品官員,他都敢去打流寇,自己要是慫了,後麵不好對兵憲解釋。
"巡檢大人,騎馬探查的回來了,賊寇正在嶺下休整,似乎剛打完仗,陣型未穩,"一名巡檢司的官兵稟報道。
陳其佐聞言大喜,拍馬就往白邦政的隊伍那邊趕去,人還沒到就高聲喊道:"白守備,賊寇疲憊,正是破敵良機!我願率本部鄉勇、巡檢司官兵先行衝鋒!"
白邦政皺眉道:"賊寇狡詐,恐有埋伏,讓我部下偵騎探明情況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