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正月十一,沁州官道上揚起三股煙塵。
劉處直停住戰馬,望著分兵而去的兩路隊伍。前營營官高櫟帶著前營一千馬軍直奔沁源。
騎兵營郭世征和後營史大成領著一千四百人轉向武鄉。
他自己則與李茂率領主力兩千餘人撲向沁州,沒有旌旗招展,沒有鼓角齊鳴。
"讓他們記住我的要求,"劉處直對傳令兵豎起三根手指,"一不逗留,二不擾民,碰到士紳大戶彆管他名聲好不好,隻管給我打,完事把帶不走的錢糧都散出去。"
婦女營則安置在仙公山,輜重營將物資也安置在山裡,騰出了空馬車和幾個營官一起行動。
沁源王家大院裡,致仕在家的前河南府宜陽縣令王昭遠正在書房欣賞新購的《清明上河圖》摹本。
突然管家跌撞撞衝進來:"老爺!馬、馬賊......陝西來的馬賊!"
"慌什麼?"王昭遠皺眉,"去請縣衙派弓手來剿滅他們就好。"
這山西東南部的士紳們最多隻看到過山上的土匪,從來沒見過一身鎧甲騎著馬來去如風的流寇,還以為是小毛賊,認為巡檢司的弓手就能鎮壓他們了。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轟然巨響,高櫟的人用撞木砸開了實木大門,十幾個持刀漢子旋風般衝進院子。
護院家丁剛舉起哨棒,就被一柄飛斧劈開了腦門。
"王知縣是吧?"高櫟踩著血泊走進書房,"聽沁源的百姓說您家糧倉裡存著一千石麥子?打算給多少出來?"
王昭遠癱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的畫卷滑落在地:"好漢......五百石如何?我看你人不太多,應該夠吃了。"
"你擱這裡打發叫花子呢?"說著掄起砍刀,書架上的經史子集嘩啦啦倒了一地。
見這個流寇頭子想掏空他家底,王昭遠不能忍了,直接撲過去想勒死高櫟。
可他太高估自己實力了,被高櫟輕鬆反殺。
兩個時辰後,王家大院被洗劫一空,多餘帶不走的糧食都被高櫟散了出去,前營帶著繳獲的一百車糧食、二十匹騾馬揚長而去,身後是十七具屍體。
有個百總猶豫地問道:"高營官,咱們不占著這院子嗎?這天氣太冷了,要不在這裡住幾天吧?"
"占個屁!"高櫟吐掉嘴裡的草根,"你把掌盤子的話當耳旁風啊?
他讓你在沁州搞點事,你想找個地主院子休整,既然這樣你還跟著隊伍乾嘛自己想去哪去哪!"說完也不理這個人了,帶著人繼續去下一家。
當沁源巡檢帶著三十個弓手和二十個步兵趕到時,隻看到被劫掠一空的莊園和歡天喜地的佃戶
見巡檢司來問流寇的去向,有個老農哆嗦著說:"他們往西南去了......"可實際上高櫟他們往東南方向走了。
不過也幸虧巡檢司雞賊故意來的晚了,不然直接送菜。
幾日後,在太原的宋統殷都快被這些士紳煩死了,可他又不能完全不當回事。
沁州有一個在知州位置上致仕的白胡子老頭來和他控告自己的幾家莊園被流寇洗劫一空。
宋統殷原本打算糊弄過去,那老頭臨走前他問了一下是什麼來曆。
沒想到他居然是萬曆四十一年進士,和周延儒同窗。
現在周延儒和溫體仁聯合在內閣已經有壓過成基命的勢頭了,宋統殷不能不把他的意見當回事,隻能安慰他儘快發兵剿賊。
之前宋統殷吃過風餐露宿的苦了,實在不願意再去了,隻能讓孫顯祖加緊剿賊怎麼也得交個差。
壓力很快就給到了就在榆社附近打轉轉的孫顯祖。
沒辦法,他不能再劃水了,隻能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抓住一支流寇。正好剛才偵騎探查到在沁源青溪鎮有一支流寇出現。
大冷天他一把扯開領口的扣子:"全速前進!往沁源開拔!"
可當三千官軍氣喘籲籲趕到沁源縣青溪鎮時,隻剩下剛剛分了糧食的百姓和被劫掠一空的士紳家。
"報——又有一支流寇在沁州新店鎮劫了城內鹽商的運鹽隊,據說損失了五千斤鹽!"
孫顯祖調轉馬頭,鐵甲下的中衣已經汗透,等他趕到新店鎮,除了十幾具屍體和地上剩下的鹽,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看著這一切,孫顯祖深深的感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