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咱們說到,日本聯合艦隊的“軍神”山本五十六,在瓜島戰役慘敗、士氣跌入冰點之後,為了挽回頹勢,決定親赴前線視察,鼓舞士氣。結果呢?他那份詳細得連幾點幾分在哪兒上廁所都快寫明白了的行程電報,被美國人給破譯了。1943年4月18日,就在他飛抵第一站布乾維爾島的上空時,被美軍的p38“閃電”戰鬥機逮了個正著,一通機槍加大炮的“特殊歡迎儀式”下來,山本連同他的座機,一頭紮進了所羅門的原始叢林裡,落了個機毀人亡的下場。
山本五十六的死,像一顆重磅炸彈,徹底炸懵了整個日本海軍。而就在山本死前一個月的1943年3月,在那個被世人遺忘的、比西伯利亞還冷的北太平洋戰場,一場規模不算太大、卻同樣充滿了堅韌、頑強與宿命感的戰鬥,也悄然地為這場世界大戰的走向,增添了一個冰冷的注腳。
而要說起這場發生在冰海之上的戰鬥,咱們還得再往前倒騰一下,說說一架墜毀的日本飛機,是怎麼意外地改變了整個太平洋空戰的“遊戲規則”的。
話說1942年6月,就在中途島那場決定命運的大海戰打響的同時,作為佯攻部隊的日本海軍第二機動部隊,也跑去阿留申群島的荷蘭港扔了幾顆不痛不癢的炸彈。就在一次空襲中,一架由飛行員古賀忠義駕駛的“零式”戰鬥機,因為被地麵炮火擊中了油箱,無法返回母艦“龍驤”號,被迫選擇在附近一個名叫阿庫坦島的、看似平坦的苔原上進行緊急迫降。
古賀忠義可能覺得,這苔原看著跟草地似的,軟乎乎的,迫降應該沒問題。可他哪知道,這阿庫坦島的苔原底下,全是水汪汪的爛泥沼澤!飛機的起落架一接觸地麵,立刻就深深地陷了進去,整個飛機當場就翻了個底朝天,頭朝下紮進了泥裡。可憐的古賀忠義,在這次事故中當場折斷了脖子,一命嗚呼。
更巧的是,這架倒栽蔥的“零式”戰鬥機,除了起落架和一些蒙皮受損之外,整個機身、發動機、武器係統,竟然都基本完好無損!它就這麼孤零零地、倒插在阿庫坦島那片荒無人煙的沼澤裡,成了一個等待被發現的“軍事寶藏”。
一個月後,一架正在執行巡邏任務的美國海軍pby“卡特琳娜”水上飛機,偶然發現了這架倒插著的、機翼上還畫著醒目“紅膏藥”的日本飛機。消息傳回,美國人簡直是欣喜若狂!他們立刻組織了一支精乾的回收小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修路又是鋪鋼板,總算是把這架寶貝疙瘩從泥潭裡給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裝上船,運回了美國本土的聖迭戈海軍航空站。
這架完整的“零式”戰鬥機,對於當時還在為如何對付這種“空中幽靈”而頭疼不已的美國航空工程師和飛行員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他們立刻把這架飛機給拆了個七零八落,從發動機到機體結構,從武器配置到飛行儀表,每一顆螺絲釘都研究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一研究,可就發現了“零式”那看似無敵的光環之下,隱藏著的一係列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
裝甲防護?不存在的!為了追求極致的輕量化和機動性,“零式”的設計師堀越二郎,幾乎犧牲了所有的防護措施。駕駛艙周圍沒有任何裝甲保護,飛行員基本上就是“肉包鐵”,一旦被美軍那威力巨大的12.7毫米機槍子彈擊中,非死即傷。
自封油箱?那是什麼?“零式”的油箱,也沒有采用當時盟軍飛機已經普遍使用的自封閉式設計。也就是說,它的油箱就是個普通的鐵皮罐子,一旦被曳光彈或者彈片擊中,非常容易起火爆炸,整架飛機瞬間就變成一個飛行的“大火球”。
高速俯衝就“散架”?“零式”雖然在低速盤旋格鬥中機動性超群,但在高速狀態下,其副翼的操控效率會急劇下降,變得非常笨拙。尤其是在進行高速俯衝時,一旦速度超過某個臨界點,機翼甚至可能會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空氣壓力而發生結構性解體!
發動機“心臟病”:雖然“零式”的“榮”式發動機在功重比上表現不錯,但在負g機動比如突然向下猛推操縱杆)時,其化油器設計存在缺陷,容易導致發動機瞬間熄火。這個小毛病,在瞬息萬變的空戰中,也往往是致命的。
這些從“阿庫坦零戰”身上扒下來的寶貴情報,迅速地被送到了美國各大飛機製造公司和前線的戰鬥機部隊。美國人這下算是徹底摸清了“零式”的底牌,也找到了對付它的有效戰術。美軍飛行員們接到新的戰術指令:“永遠不要跟‘零式’在低速下玩盤旋格鬥,那是自尋死路!要充分發揮我們飛機比如p38、f4u、以及後來的f6f)在速度、俯衝性能和火力上的優勢,采用‘打了就跑’或者互相掩護的‘薩奇剪’戰術,從高空俯衝攻擊,打完就立刻拉起來脫離,絕不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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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這些情報,也直接催生了一款專門為了“獵殺零式”而生的、後來在太平洋上空大放異彩的王牌戰鬥機——那就是,格魯曼公司的f6f“地獄貓”!
f6f“地獄貓”的設計,可以說是完全衝著“零式”的弱點去的。它不追求極致的輕量化和盤旋性能,而是強調“皮糙肉厚、力大磚飛”!它擁有堅固的機體結構、厚重的駕駛艙裝甲、能夠自動封堵彈孔的自封閉式油箱、以及威力強大的6挺12.7毫米重機槍。雖然在低速格鬥中可能不如“零式”那麼靈活,但它憑借著那台馬力強勁的普惠r2800“雙黃蜂”發動機,擁有比“零式”更快的速度、更強的俯衝能力和更恐怖的瞬間火力!f6f的飛行員們,往往可以利用高度優勢,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對著下方的“零式”發動俯衝攻擊,一輪掃射下來,不管打沒打中,立刻就拉起來脫離,根本不給“零式”纏鬥的機會。而“零式”呢?想追追不上,想跑跑不掉,想還手吧,打在“地獄貓”身上跟撓癢癢似的,人家根本不在乎。
f6f“地獄貓”的出現,徹底終結了“零式”戰鬥機在太平洋上空的“神話”。從1943年下半年開始,隨著大量的“地獄貓”裝備到美國海軍的航母上,太平洋空戰的“遊戲規則”,被徹底改寫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咱們還得把目光,拉回到1943年初那片冰冷刺骨的北太平洋。
自打1941年底,日本人一記悶棍把美國人停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給揍了個半身不遂之後,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和他手下那幫參謀們,就覺得可以趁熱打鐵,在太平洋上好好“規劃”一下自家的“絕對國防圈”了。
1942年6月,就在中途島那場決定命運的大海戰打響的同時,日本人還順手牽羊,乾了另一件在當時看來挺唬人、但後來被證明是“雞肋”的事兒——他們派了支艦隊,晃晃悠悠地占領了阿留申群島最西邊的兩個小島:阿圖島和基斯卡島。
您可能會問了,這倆鳥不拉屎的破島,有啥好占的?日本人腦子進水了?
這事兒吧,得從山本五十六那盤“大棋”說起。他當時搞中途島戰役,還特意分了兵去打阿留申,主要目的就是“聲東擊西”,想把美國人的注意力往北邊引,好讓他南邊的主力能順利拿下中途島。結果呢?美國人靠著破譯密碼的“外掛”,壓根兒就沒上當,主力航母全在中途島等著呢,把南雲忠一的四艘航母給送進了海底龍宮。這佯攻的戰略目的,算是徹底泡了湯。
可這阿圖和基斯卡兩個島,既然已經占了,那就不能白占。日本大本營那幫人,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則,就硬著頭皮在這兩個島上建立了日軍在整個北美大陸阿留申群島在地理上屬於北美)最北邊的前哨站。他們可能還幻想著,能以此為跳板,將來威脅一下阿拉斯加,或者至少能切斷美蘇之間可能的海上聯係。
可這如意算盤,打得是真不怎麼樣。
自打中途島一戰,日本海軍元氣大傷,從戰略進攻轉入了戰略防禦,太平洋上的主角,已經悄悄地換成了美國人。大家夥兒的目光,都聚焦在南邊那片熱帶叢林和珊瑚海裡,比如瓜達爾卡納爾島簡稱“瓜島”)那場慘烈無比的“絞肉機”之戰。誰還有閒工夫去管北邊那兩個天寒地凍的破島?
於是,這阿留申戰線,就成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一個沉默的戰場。
但對駐守在這兩個孤島上的幾千名日本兵來說,這日子,可就不是“沉默”,而是“等死”了。
咱們得說說這倆島上的守軍。阿圖島上,駐紮的是由山崎保代陸軍大佐指揮的第301獨立步兵大隊;基斯卡島上呢,則是海軍的第51守備隊。兩邊加起來,總共也就五千來號人。
這五千人,自從被扔到這倆“北極圈監獄”裡,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美國人雖然因為“先歐後亞”的戰略,暫時沒工夫來跟他們“搶地盤”,但也沒閒著。美國陸軍航空隊在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島東部也建了基地,三天兩頭就派b24“解放者”這樣的重型轟炸機,來給這倆島“送溫暖”——扔炸彈。雖然因為天氣太差,這轟炸效果時好時壞,但總歸是個巨大的威脅。海麵上呢?美國的潛艇也像幽靈一樣,在這片冰冷的海域裡四處遊弋,專門盯著日本人的運輸船下手。
這下,問題就來了——補給,成了壓在島上所有日本兵心頭的一塊巨石。
這阿留申群島,除了石頭就是冰,連根柴火都得從本土運。吃的、穿的、用的、武器彈藥、取暖的燃料……哪樣不得靠船從日本或者千島群島那邊,一趟一趟地往過拉?可這航線,那簡直就是一條“死亡之路”。極度的嚴寒,能把船殼都給凍裂了;說來就來的暴風雪,能見度不到五米,一不小心就得觸礁;那像小山一樣高的冰浪,能輕易地把小噸位的運輸船給拍進海底;更彆說,還有美國人的飛機和潛艇在旁邊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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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日本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慘!吃的,是發了黴的米飯和鹹得發苦的乾魚;穿的,是單薄的軍衣,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裡凍得跟孫子似的,凍傷減員比戰鬥減員還多;燃料更是金貴,很多時候連取暖都得省著用。這哪是打仗啊,這簡直就是在跟老天爺和饑餓作鬥爭!
到了1943年3月,眼瞅著島上的守軍就要彈儘糧絕,撐不下去了。日本海軍第五艦隊的司令長官細萱戊子郎海軍中將,知道不能再這麼乾耗著了。他決定,豁出去了,組織一次規模比較大的護航運輸行動,無論如何也得把這批救命的物資,給送到阿圖島和基斯卡島上去。
這次護航的陣容,也算是細萱戊子郎能拿得出手的全部家當了。他親自坐鎮重巡洋艦“那智”號,旗艦旁邊還跟著老牌重巡“摩耶”號、輕巡洋艦“多摩”號和“阿武隈”號,外加四艘驅逐艦“若葉”、“初霜”、“雷”、“電”),護送著兩艘裝滿了糧食、彈藥和補給的運輸船“淺香丸”和“崎戶丸”。這陣仗,在當時已經“捉襟見肘”的日本海軍裡,也算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了。
細萱中將的計劃是,利用北太平洋那變幻莫測的濃霧和惡劣天氣作掩護,悄悄地把船隊護送到阿圖島附近。他覺得,美國人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應該沒部署什麼像樣的海軍力量,隻要小心點,彆被飛機和潛艇發現,這趟“快遞”應該能送到。
可他萬萬沒想到,美國人不僅在這兒有軍艦,而且還有一個跟他一樣“一根筋”的指揮官,早就憋著勁兒,等著他上門呢!
這位指揮官,就是當時擔任美國海軍第16特混編隊司令的查爾斯·“索克”·麥克莫裡斯海軍少將。
“索克”是他的綽號,意思是“襪子”,聽起來有點滑稽,但這人打起仗來,可一點都不含糊。他是個典型的“主戰派”硬漢,性格堅毅果敢,信奉“進攻是最好的防禦”。雖然他手裡的家當,跟細萱的艦隊比起來,可以說是相當“寒酸”,隻有一艘老舊的重巡洋艦“鹽湖城”號,一艘更老的輕巡洋艦“裡士滿”號旗艦),外加四艘驅逐艦“貝利”號、“戴爾”號、“莫納漢”號、“科格倫”號)。但麥克莫裡斯的目標非常明確:就算打不沉你,也絕不能讓你舒舒服服地把補給送上岸!我就是要用我這支小艦隊,像個討厭的牛皮糖一樣,粘住你,騷擾你,把你給逼回去!
就這樣,在1943年3月那冰冷刺骨的北太平洋上,兩支艦隊,一個為了“送快遞”,一個為了“攔快遞”,都在向著那個即將決定命運的戰場——科曼多爾群島以南海域,悄然駛去。一場在二戰曆史上極其罕見的、純粹的、沒有任何航空兵參與的、如同古典時代戰列線對決般的“炮戰大戲”,即將在這片荒涼的冰海上,拉開它血色的帷幕。
科曼多爾海戰爆發:
1943年3月26日,淩晨。科曼多爾群島以南,靠近阿圖島的海域。
這片海,安靜得像一塊巨大的、凝固的黑曜石。海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帶著冰碴子。水兵們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在結了霜的甲板上巡邏,呼出的白氣瞬間就凝結在了眉毛和胡須上。
麥克莫裡斯少將的“裡士滿”號巡洋艦上,氣氛緊張而又壓抑。雷達兵們正死死地盯著那閃爍著微弱綠光的屏幕,試圖從一片雜亂的雪花點中,捕捉到任何一絲異常的信號。他們知道,日本人隨時都可能出現。
突然,淩晨7點30分左右,雷達屏幕上,跳出了幾個模糊但清晰的光點!
麥克莫裡斯拿起望遠鏡,望向那片晨曦微露、霧氣尚未完全散儘的海平線。他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咱們先來看看,這即將開打的兩撥人,手裡的“家夥事兒”到底差了多少。
美軍這邊,麥克莫裡斯的編隊,核心戰鬥力就是那艘“鹽湖城”號重巡洋艦。這船雖然也叫“重巡”,但跟日本人的新銳重巡比起來,已經是“老奶奶”級彆了,上麵裝的是10門203毫米的主炮。另一艘旗艦“裡士滿”號,更是個老掉牙的輕巡洋艦,主炮還是152毫米的。剩下的四艘驅逐艦,雖然也算能打,但在大艦的炮戰中,基本就是“打醬油”的角色。
而日本那邊,細萱戊子郎的艦隊,那可就“豪華”多了。光重巡洋艦就有兩艘——“那智”號和“摩耶”號,這兩艘船,不僅噸位大,裝甲厚,更重要的是,它們都裝備了10門威力巨大的203毫米主炮!這炮打得又遠又狠,性能上要優於美軍那艘老舊的“鹽湖城”號。再加上兩艘輕巡“多摩”和“阿武隈”,以及四艘驅也是性能不俗的驅逐艦。更彆提,他們還裝備了威力巨大、射程超遠的“長矛”氧氣魚雷,這玩意兒要是挨上一發,驅逐艦都得當場報銷。
單從紙麵上的火力對比看,日本艦隊幾乎是穩操勝券,無論是主炮的數量、口徑,還是魚雷的性能,都對美軍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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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指揮官,在發現自己麵對著實力如此懸殊的對手時,第一反應恐怕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趕緊掉頭跑路,或者至少也是避其鋒芒,呼叫支援。
可麥克莫裡斯這“北極硬漢”,字典裡似乎就沒“退縮”這兩個字!他一看日本人真的來了,非但不跑,反而興奮起來了!他心裡想的是:“你船多炮猛又怎麼樣?老子就是要跟你乾一架!就算打不贏,也得從你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絕不能讓你舒舒服服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