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濃稠的墨汁浸染天際,天元城的輪廓在遠處若隱若現,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沈承鈞懷中的護符突然劇烈震顫,掌心傳來的灼痛讓他幾乎握不住劍柄。
青光凝成的箭矢在暮色中急轉,直指西北方那片乾涸已久的河床。他快步奔去,蹲下身時,指尖觸碰到龜裂土層下若有若無的紋路——那是暴雨衝刷出的星紋軌跡,與《周天星鬥陣殘篇》中記載的"地脈湧泉陣"如出一轍。
"老頭,連逃命都要考校陣法......"沈承鈞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苦澀的笑意。他扯下染血的繃帶纏住受傷的右手,洛九霄留下的灰布包袱突然滑落,半截炭筆滾落在地。
當他用炭筆補全最後一筆星紋的瞬間,沉寂百年的河床傳來沉悶的轟鳴,乾涸的裂縫中湧出汩汩清泉。青光箭矢驟然分裂成七道,如利箭般釘入河床的七處穴位,水麵泛起的漣漪竟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地脈震動的轟鳴聲中,沈承鈞望向自己倒映在泉眼的身影,卻驚駭地發現那麵容竟扭曲成洛九霄的模樣。
老道的幻影朝他指了指泉底的裂隙,隨即消散在水波之中。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刺骨的冰泉,暗流裹挾著護符的青光,將他推向河床深處那扇布滿青苔的青銅門。
青銅門上的饕餮紋泛著詭異的幽光,當護符觸及門環的刹那,沈承鈞聽見骨骼碎裂的脆響。三具天機閣影衛的屍骸卡在門縫間,腐爛的手掌仍死死攥著星紋鐵鏈。
他強忍著刺鼻的腐臭味掰開屍體的手指,赫然發現鏈頭拴著半塊玉玨——與洛九霄藥囊裡的三色堇標本嚴絲合扣。"原來你們在找這個......"他將玉玨按入門環凹陷處,地宮甬道兩側的青銅燈突然爆出幽藍火焰,照亮了牆上斑駁的星象圖。
二十八宿的位置被利刃劃出深痕,唯有危宿三星處留著未乾的血指印。沈承鈞的異瞳突然刺痛,三息後的畫麵湧入腦海:七名影衛正從甬道儘頭包抄而來,毒箭上的星紋與玉玨產生共鳴。
他迅速扯下屍骸上的鎖鏈纏在腰間,護符青光滲入牆壁上的星圖,危宿三星的位置突然凹陷,露出暗格中的羊皮地圖。
"清雲禁地......"他的手指撫過地圖邊緣精致的蓮花紋,耳邊已傳來毒箭破空的尖嘯。沈承鈞甩出鎖鏈,星紋青光與毒箭相撞,瞬間將七支毒箭絞成齏粉。
他借著反衝力撞進暗格,後頸幾乎擦著箭雨墜入地下暗河,冰冷的河水讓他幾近窒息。
暗河儘頭的溶洞透進朦朧月光,沈承鈞浮出水麵時咳出帶著冰碴的黑血。護符的青光在鐘乳石間跳躍,指引著他攀上濕滑的岩壁。
裂隙深處,一具青銅棺槨靜靜佇立,棺蓋上的北鬥七星紋路與他懷中的星紋羅盤殘片完美契合。
"天樞位,逆三......"他按照洛九霄傳授的解法轉動棺蓋,腐朽的機括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驚飛了洞頂成群的蝙蝠。
棺內沒有屍骸,隻有半卷《星辰推演術》壓在玉匣之上,泛黃的紙頁間夾著一朵栩栩如生的冰雕三色堇。
洞外傳來鎖鏈拖曳的聲響,沈承鈞迅速將玉匣塞進懷中。護符的青光突然分裂成兩道,一道指向天元城,另一道蜿蜒沒入地脈深處。
他咬牙扯下半幅衣袖裹住灼傷的右眼,揮出寒霜劍氣劈開岩縫,在追兵合圍前遁入暮色之中。
子時,沙暴如期而至。沈承鈞蜷縮在廢棄的烽燧台裡,用星紋羅盤殘片折射青光解讀地圖。當北鬥七星的位置與地圖上"清雲禁地"的標記完全重合時,羊皮紙突然自燃,灰燼在狂風中凝成箭頭,直指天元城最高的劍形塔樓。"果然在劍宗......"他低聲呢喃,隨手碾滅最後一粒火星。
沙暴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五匹沙狼的眼珠泛著詭異的星紋青光,顯然是天機閣馴養的獵犬。沈承鈞將腐骨丹捏碎撒向風口,異瞳在毒霧中泛起赤金光芒。
當三匹狼撲向他製造的虛影時,寒霜劍鞘已精準刺入頭狼的命門。血腥味引來了更多追兵,他攀上烽燧台的殘垣,護符的青光突然暴漲,在腳下鋪開蓮花狀星陣。
隨著第七名影衛踏入陣眼,整座烽燧台轟然坍塌,墜落的巨石將追兵永遠埋葬在黃沙之下。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沈承鈞終於望見天元城巍峨的城門。護符的青光箭矢突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懷中玉匣傳來的灼熱感。
他混入運糧車隊,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城牆的告示欄——自己的畫像赫然在目,赤金豎瞳滲著朱砂,落款處蓋著天機閣主的私印。
"讓道!"一聲清冷的嗬斥穿透晨霧。一輛霜紋馬車擦著糧車疾馳而過,冰藍劍穗掃落了沈承鈞的兜帽。
他抬頭的瞬間,透過車簾縫隙瞥見一張絕美的側臉——那女子眉心點綴的蓮花鈿,竟與青銅棺槨上的星紋如出一轍。
護符突然在胸口烙下灼痕,沈承鈞踉蹌著扶住城牆。守城士兵舉起窺靈鏡的刹那,玉匣內的青蓮籽發出清越的嗡鳴,鏡麵"哢嚓"一聲裂開蛛網紋。他趁機混入暗巷,掌心的地圖殘片上,"清雲"二字正在緩緩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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