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裡的寒氣凝成冰棱,刺得沈七眼眶生疼。他攥著那半枚清雲玉佩,指節抵在凹凸的蓮花紋路上——方才蕭驚鴻袖中滑落的物件,與他懷中護符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密道通往後山寒潭。"
蘇映雪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寒霜劍挑起蛛網,劍光照見她脖頸上一道細痕。沈七想起禁室裡那截冰棱,忽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受傷。
潭水聲漸近時,沈七嗅到了血腥味。
三具黑袍屍體伏在潭邊,掌心朝上攤開,露出腕間青色刺青——不是血影盟的赤蛇,而是天機閣豢養的"青蚨衛"。
"他們比巡夜弟子早半刻鐘找到密道。"蘇映雪劍尖挑開屍身衣襟,露出一枚青銅腰牌,"看紋路,是直屬於閣主沈墨的死士。"
沈七蹲下身,發現屍體的靴底沾著鬆針。新鮮的,帶著後山特有的苦香。
"劍塚東側鬆林..."他摩挲著從禁室帶出的殘信,"原來天機閣早知道密道位置。"
蘇映雪突然按住他手腕。寒潭倒影中,一隊灰衣人正掠過樹梢,腰間佩劍纏著驅邪用的朱砂繩——刑罰堂親衛的標記。
"陸玄風要坐實你叛宗之罪。"她引劍畫符,潭麵瞬間結出冰橋,"跟我來。"
沈七踏著冰橋潛入瀑布時,忽然想起老執事醉酒時的囈語。
那夜老人攥著他的護符又哭又笑:"宗主書房有幅畫...畫上的劍穗,和蘇丫頭的一模一樣..."冰水灌入衣領的刹那,他豁然開朗——蕭驚鴻的書房,才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
子時過半,沈七伏在聽雪閣的飛簷上。
蘇映雪的居所寂靜如墳,唯有廊下兩盞風燈搖晃,在雪地上投出鬼爪似的影。他盯著第三根廊柱上的劍痕——與寒霜劍鞘的磨損處吻合,是她平日收劍的位置。
窗欞吱呀一聲。
沈七閃身滾入內室時,劍塚試煉的舊傷突然發作。他咬牙咽下痛呼,卻碰翻了案上的青瓷瓶。瓶中枯梅應聲而碎,香氣竟與老執事房內的熏香彆無二致。
"誰?"
屏風後傳來杯盞碎裂聲。沈七屏息縮進陰影,看見兩道身影映在雪浪紗上——蘇映雪的白衣,與另一人的玄青大氅。
"你當真要護他?"
蕭驚鴻的聲音比劍塚的冰更冷。沈七看見宗主指尖搭在劍柄,那柄驚鴻劍的吞口處缺了一角,與陸沉舟拇指的舊傷嚴絲合縫。
"我欠沈青禾的。"蘇映雪半步不退,"護符在,諾言在。"
"清雲已亡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蕭驚鴻突然提高聲調,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你以為憑一柄寒霜劍,能擋住天機閣的星鬥大陣?"
沈七的護符突然發燙。他眼睜睜看著蕭驚鴻甩袖轉身,半枚玉佩從大氅中滑落,叮當一聲砸在青磚上。蓮花紋在月光下流轉清輝,與他懷中那枚拚成完整的"護"字。
"宗主可知..."蘇映雪忽然輕笑,劍穗銀鈴無風自動,"劍塚最深處的冰門上,刻著蕭驚鴻三個字?"
枯枝折斷的脆響劃破死寂。沈七看著自己無意間踩碎的梅枝,冷汗浸透後背。蕭驚鴻的劍氣已鎖住所有退路,驚鴻劍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出來。"
蘇映雪突然揮袖。寒霜劍氣卷著積雪破窗而入,在沈七藏身處凝成冰幕。蕭驚鴻的劍鋒抵在冰上,裂紋蛛網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