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頂的夜明珠忽明忽暗，如風中殘燭，邪帝舍利血芒搖曳，在向雨田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陸離的陰影，宛如鬼魅之舞。
沈逸之拄劍半跪於地，唇角血跡未乾，卻見向雨田周身魔氣如潮水般退去，那雙渾濁的血眸竟透出幾分清朗之色，似有雲開月明之象。
“兩百年了……”向雨田嗓音沙啞，如砂石相磨，帶著無儘的滄桑，“當年我與燕飛論道，他笑我貪戀紅塵，我諷他多情難過美人關。如今想來，倒是他看得通透——破碎之道，無非兩條路。”
他眸光穿透密室穹頂，似在凝望那浩瀚星河，心中萬千思緒如潮水般翻湧：“廣成子留肉身於戰神殿，元神踏破天門，此乃其一；燕飛攜兩女共赴仙門，卻是連皮帶骨化入虛空，此乃其二……”
沈逸之瞳孔微縮，心中湧起驚濤駭浪。雖已看過原文，但這是第一次親耳聆聽親身經曆者講述往事，怎能不讓他動容？
“百年前，我收到燕飛傳來的示警——”向雨田忽而冷笑，垂發無風自動，似有萬千魔氣在體內湧動，“他說虛空之外非是仙界，而是混沌亂流。若肉身前往，難闖罡風，且那邊世界也並非樂土，危機四伏。”
話音未落，邪帝舍利驟然血光大盛，將密室映得一片血紅。
向雨田袖袍翻卷，密室四壁符籙同時亮起，竟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浩瀚星圖，繁星點點，神秘莫測。
沈逸之隻覺神識被強行拽入幻境之中，眼前景象驟變——
浩渺星海間，兩道身影淩空對峙。一人青衣磊落，劍氣縱橫如銀河倒卷，氣勢磅礴；另一人黑袍獵獵，魔氣滔天似黑洞坍縮，深不可測。正是燕飛與向雨田！
“看好了！”向雨田暴喝一聲，幻境中的黑袍身影雙掌合十，魔種化作饕餮巨口，竟將漫天星鬥儘數吞噬，聲勢駭人。
燕飛長劍指天，身形漸淡如煙，唯餘清朗長笑回蕩星河：“老友，破碎之路不好走，你可得想好了？”
幻境轟然破碎，沈逸之踉蹌後退，七竅滲出血絲，紫府心經自行運轉周天，方才勉強壓住翻湧的氣血。
再抬眼時，向雨田已將一卷帛書並邪帝舍利推至跟前，神色凝重。
“道心魔種大法，講究以魔淬道、以道製魔，極陽生陰，極陰生陽，方能大成。”向雨田指尖點在舍利核心，湛藍精元如涓流彙入沈逸之眉心，帶來一股清涼之意，“可惜老夫借舍利精元續命，強修魔種，反倒落了下成，被心魔所困，實乃憾事。”
沈逸之渾身劇震，海量信息湧入神識之中，仿佛有萬千星辰在腦海中炸開——
破碎金剛需斬三屍、滅六欲，將元神淬煉至純陽之境，方可破碎虛空；
肉身飛升則要打通天地橋，若肉身不堅固，空有粉碎之憂，反而魂飛魄散。
而且破碎金剛留下的遺蛻，可作為世界坐標點，供元神尋找歸途，難怪廣成子破碎後能留下痕跡，鷹緣第一次破碎而返，亦是此理。
而邪帝舍利中蘊藏的曆代邪帝精元，正是突破桎梏的關鍵所在，珍貴無比。
“拿去！”向雨田突然暴喝一聲，舍利化作流光沒入沈逸之手，“邪極宗道統，今日儘付於你！若他日見到我那幾個徒弟……”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譏誚弧度，“罷了，那群廢物不提也罷！反正我收下他們也不安好心，不過是想借他們之手，讓傳承不滅罷了。”
密室開始劇烈震顫，虛空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仿佛天地即將崩塌。
向雨田雙臂大張，狂笑震落簌簌石屑：“沈小子，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破碎虛空！”
“嗤啦——”
布帛撕裂般的聲響中，一道漆黑裂縫憑空顯現，內中混沌之氣翻湧，令人心悸。
向雨田縱身躍入裂縫之中，身影在虛空亂流中化作虛無，隻留下一串狂笑之聲自混沌深處傳來，漸行漸遠：“你小子前程遠大，希望在異界再見……哈哈……”
話音戛然而止，裂縫轟然閉合，唯餘一本晶瑩玉簡懸浮於空。
沈逸之拾起玉簡，竟是向雨田畢生修煉心得，末尾八字朱砂淋漓，觸目驚心——
“虛空有劫，慎之！慎之！”
沈逸之默立良久，心中思緒萬千。忽然並指如劍，在密室石壁刻下十六字：
“道魔相生，
生死輪轉。
破碎非終，
方見真玄。”
言罷，他轉身離去，心中已有了決斷。
也是時候回去給老魯根除天魔舊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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