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行宮深處,偏殿燭影搖曳,映得新任內廷總管韋憐香佝僂的身影細長扭曲。
他低眉奉茶於沈逸之與侍立其後的楊虛彥案側,仿若殿外變局與他無乾。
殿門輕啟,寇仲、徐子陵踏入。長生真氣流轉,洗去風塵疲憊,唯眉宇間殘留宮變餘悸與宗師震撼。
“坐。”沈逸之聲如古井,直抵雙龍心神。
二人下首落座,目光掃過沈逸之身旁古劍與楊虛彥腰間隱透紫電的“光明”,心頭凜然。
“寇仲,徐子陵。”沈逸之目光如深潭,落在二人身上,似能洞穿皮相,直視其氣運洪流。
“揚州混混,市井浮萍,竟得《長生訣》垂青,絕境中辟出先天大道……這份造化氣運,得天獨厚。”
平淡字句,字字如錘。寇仲丹田熱流湧起,挺直腰板;徐子陵愈發沉靜,長生真氣澄澈流轉。
“氣運如火,熾烈灼人。用得當,焚荊棘,辟新天;用失當,反噬自身,化為灰燼。”沈逸之話鋒轉深,“欲效陳靖仇、楊虛彥,爭霸天下,裂土封疆?誌氣可嘉。”
寇仲眼中熾焰燃起,幾欲脫口,被徐子陵眼神按下。
“然,爭龍之路,屍骨鋪就,九死一生。”沈逸之聲轉冷,“爾等命格奇特,有吞吐天地之相,未必有承載社稷之命。馬鈺觀相,言寇仲有王霸之姿而無定鼎之運,看似悖論,實為天道留一線生機。”
他頓住,目光投向沉沉夜色,似越千山抵深藍瀚海:“若中原逐鹿,事有不諧,力有不逮,當知……退路,亦是通天大道。”
指尖輕點案幾,那份曾震動楊虛彥、楊侗的龐大航海圖再次展開。燭光下,汪洋浩瀚,島嶼星羅,大陸輪廓隱現波濤。
“此方天地,遠比爾等所想遼闊。陸地有儘,瀚海無涯。東南諸島,香料盈野;南洋巨港,富甲一方;西去天竺佛國,波斯異域,更有泰西強邦,城郭巍峨,不下中原。”
沈逸之目光掃過雙龍,尤其寇仲野性麵容,“爾身負長生真氣,生機綿長,感知敏銳,天生便是駕馭風浪、探索未知之選。與其於中原殘局耗儘氣運,徒做嫁衣,不如揚帆出海,效那‘海賊王’馬三寶,搏擊風浪,為華夏開疆拓土!”
“未來之世,必是大航海之世!財富、榮耀、自由……皆在無儘波濤!此路,方是天道予爾最契合之‘退路’,亦是不遜爭霸天下之‘生路’!”
寇仲氣息驟促!眼前似展開無垠蔚藍!驚濤、異域、財寶、無拘自由……瞬間點燃骨子裡原始冒險與征服欲!裂土封侯,似也格局小了!
徐子陵眼中亦爆出異彩!生性近自然,對未知向往與航海圖景隱隱共鳴。中原血火,於無垠海洋前,似也渺小。兄弟目光交彙,皆見對方眼中“可能性”的火焰!
侍奉在側的韋憐香,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
沈逸之目光驟冷如冰錐,刺向佝僂身影:“韋總管,陰癸派‘陰後’祝玉妍,近來安好?”
空氣凝固!
韋憐香猛地抬頭,卑微老臉扭曲!渾濁雙眼精芒暴射!陰森真氣轟然爆發!袍袖鼓蕩,黑氣自七竅逸散,殿溫驟降!
“你…怎知?!”聲音尖銳刺耳,驚怒交加!
“哼!邪魔外道,敢窺帝側!”楊虛彥眼神厲,光明劍鳴,紫電隱現。
“虛彥,且慢。”沈逸之抬手,目光鎖死韋憐香,嘴角冰冷微勾:“《天魔秘》十七重‘天魔力場’?根基駁雜,火候不足,氣脈練岔,終身止步於此,淪為祝玉妍宮中死棋,可憐可歎。”
“住口!”韋憐香徹底瘋狂!身份畢露,隱秘點破,羞怒絕望下搏命!佝僂身影鬼魅消失!再現時已在沈逸之身側!十指指甲暴漲漆黑,撕裂虛空,死氣森森,直插要穴!
正是融入毒功的天魔爪·銷魂蝕骨!
爪風未至,陰寒已侵骨髓!寇徐血液幾凝,長生真氣狂轉方抵餘波!